“加油，嘉慧，”池周序和刘凯握手结束，立即鼓励身边的女友。“嗯，”汤嘉慧带着甜甜的又害羞的笑颔首。陶主任按着答辩顺序名单继续公布，“下一位还是咱们沈教授的学生，叫汤嘉慧。沈教授，你来简单介绍一些吧。”
每个学生答辩之前，都会给自己写一段简单的三二百字介绍，包括姓名、出生年月、专业、导师、在校期间获得过的荣誉，以及在读期间参加过的科研项目和论文发表情况。写完后交给导师，在答辩前，导师会按照写的介绍，简单向各位专家介绍自己的学生。沈青易介绍完，汤嘉慧已经站在讲台前。“各位专家下午好，我是汤嘉慧，我答辩的题目是……”汤嘉慧和池周序一样，早已准备充分，甚至她比池周序看上去还游刃有余。因为准备充分，汤嘉慧也没被问多少问题，下台后还有答辩专家夸她做的东西细，说要是再深入一点，可以当博士论文了。虽然周沫坐在沈青易身后，看不见沈青易的表情，但此刻，不用想也知道，作为导师的沈青易有多骄傲。等到楼上的硕士开始答辩时，周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PPT讲演阶段不必多说，谁答辩能不写两三遍手稿，预演十遍八遍的，这人总体上还挺流畅。但饶是如此，周沫还是发现了他PPT里的一些问题。专家们点评提问，一般都从创新性和研究方法出发，对于一些小问题，往往会忽略。周沫转找这种小问题，比如错别字、P值和统计量标注不规范，检验水平α没写……在专家提问结束后，陶主任还会象征性的问在座的人，“其他同学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周沫举手：“他结果部分，好多统计量的值没有标出来。还有，三线表不规范。”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包括台上的同学，反应慢了片刻，这种问题都属于小毛病，大概就和写议论文偶尔写了几个错别字，无关痛痒，不影响作文水平。但周沫提出来，作为答辩人就要回应。台上的学生抱歉道：“谢谢学姐指出问题，确实是我没弄仔细，下去就改。”
在他之后上场的人更是提心吊胆，在这种场合，遇到周沫这样吹毛求疵的人，哪个能不紧张？或许是因为楼上没有沈青易组逐字逐句修改PPT的风格，只关注大概的脉络和最后的结果呈现，后续上来的学生，真就各种小毛病不断。最后竟然还让周沫找出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来。“你这个卡方值这么小，能得到P小于0.05的结论么？”
周沫瞅着就不对劲。台上的学生紧张道：“算出来就这样的。”
周沫的细心，也让其他大佬关注到这个问题，袁教授指着那页PPT说，“你这个绝对是错的。我问你，卡方检验是什么分布？你仔细想想它的分布函数曲线长什么样，再回答。”
台上的学生彻底僵住。“我、我……袁教授……我下去再看看。”
那同学只能使出万能答案杀手锏“下去看看”。袁教授却十分不满意，瞪他一眼，“咱们虽然不是专业学数学的，但用的哪个方法不是统计学里的东西？这么基础的原理都不懂，你们怎么去应用？你这结果是真的吗？不会是造的吧？”
这话一处，在场人没有不心惊的。科研论文造假是大忌，包括现在，就算硕博毕业了，往后某天发现学位论文有问题，照样会被取消学位。“不是，袁教授，肯定不是。”
台上的学生着急，不知所措，只能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导师。还是他的导师给他回答问题，又解了围，这才作罢。从他之后，每个上来的学生，袁教授都要问一些基础性的问题，大家都是医学背景出身，没有强大的数学背景，做的课题也是模仿别人，别人用什么方法，他们就用什么方法，从来没有深究过，为什么用这种方法。长久以来的思维惯性和不求甚解，在遇到袁教授提出的很基础的统计学上的问题后，个个傻眼，答不上来。袁教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刁钻，到博士的时候，提问环节已经从二十分钟，延长到半小时以上。整个过程，人心惶惶。越到后面的人，心理压力越大。甚至各位导师的脸上也没了刚开始的一团和气，反而个个面目担忧。汤嘉慧拉着周沫小声嘀咕说：“幸好我和小池讲的早，这要排在后面，吓死个人。”
周沫笑笑，没有说话。等全部的学生答辩结束，除了答辩专家之外，所有人都被清退。经过半小时的决议，所有人毫无意外，都通过了答辩资格。学生们是松了口气，但导师们并没有。陶主任单独将导师们叫走，说要开个小会，参会的还有袁教授。不用还说都知道，这次答辩，暴露的问题很大，导师们要挨呲了。导师们要不好过，学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周沫带着大家伙一起收拾答辩后的会议室。楼上那些学生们也都兴致缺缺地一起收拾。有人抱怨说：“这都什么啊？买这么多东西，也没见那些专家给咱好脸色，白买了这么多东西。”
“哎，等着吧，等老师开完会回来，咱们又得挨骂了。”
“钱没少花，骂也没少挨，这答辩答的……一肚子窝囊气。”
楼上的学生们几乎都将自己答辩不顺利的气，洒在满桌子的“盛宴”上。更有一个气急的博士，直接将抹布往桌上一扔，“任淮波呢？搞这么多没用的，合着钱不是他的，就乱花是吧？”
池周序刚想开口，周沫拦住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掺和。任淮波刚好倒垃圾回来，刚进门，就被几人堵着，询问这次答辩经费的使用情况。学生们凑的三万块钱经费，单是准备答辩会场这些虚头巴脑，吃吃喝喝的和鲜花摆设的东西，就花了快一万。更别说还有专家的答辩经费还没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