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几个兄弟的字，取的都是名的释义，唯独韩池，取得是“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一句。“看来你家对你三哥有不小的期待。”

“没办法，谁让他成绩最好，钢琴、马术、滑雪、冲浪……也样样都玩得好，是爷爷培养的最标准的韩家子孙。”

“你三哥是最标准的韩家子孙，你二嫂是韩家最标准的儿媳，他俩不是绝配？”

“当时，我爷爷的意思，也是让三哥和艾知音结婚，我三哥人在沪市，离得远管不到，加上晏以䜣她家在沪市位高权重，也不是好商量的，就让我二哥和艾知音结婚了。我二哥当时有女朋友，被我爷爷逼着分了手。”

“你二哥岂不是会恨你三哥？”

“恨谈不上，”韩沉：“误会肯定有，但他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算有误会，我二哥也不会放在心上。他自己也知道，娶二嫂，对他来说，也是利益最大化。”

“那他女朋友没了，也不怪你三哥？”

“对我二哥来说，他自己也会权衡利弊，女朋友可以再找，机会只有一次，”韩沉说：“他，看着佛系，可能比我三哥更渴望成功。他们是双胞胎，所以常常被拿来比较，我三哥样样优秀，我二哥心里难免不舒服，当然，不至于兄弟不睦。我二哥对我们这些弟弟从来都很疼，更别说自己的亲弟弟。三哥出走沪市，家里的话锋变成指责三哥，夸赞二哥，他估计也看清一些事，看开了。”

“你三哥非要去沪市，不会是因为你二哥总拿来和他比较吧？他不想你二哥日子难过，索性让自己当千古罪人。”

“可能也有这原因，”韩沉说：“不过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家里实在待不下去。我不好和你解释，那种压抑和窒息的氛围，我没办法具体形容。”

“你不用形容我也能感受到，”周沫：“不然阿姨不会把你带出去培养。”

“是，一大家人，生活久了，思维模式也会如出一辙，我妈不喜欢韩家和旧社会的宗族似的思维模式，她只想让我有独立的人格和独立的思想。”

“阿姨真有先见之明。”

“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妈。”

“有远见、有勇气，这样的母亲，谁不佩服呢。”

韩沉又说：“我们家……人多，事也杂，里面还牵扯到很多本不应该是你考虑的问题，所以……能告诉你的，我尽量都会告诉你。我没主动说的，你也先别问，等时机合适，我自然会说。”

“嗯嗯，”周沫说：“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我尊重。不过我对你们兄弟几个挺好奇的，刚才吃饭的时候，姑姑和梁阿姨还说，你小时候最爱和四哥一起调皮捣蛋。你俩偷拿了家里收藏的麻核桃，砸核桃仁吃，砸完发现里面没核桃仁，还吐槽说这核桃坏了。你爷爷发现后，特别生气，抡起笤帚要揍你们，你俩翻墙跑了。最后还是你大伯和三伯把你俩找回来的。”

“嗯，”记忆涌上，韩沉却只淡淡应一声，心中五味杂陈，“小时候真开心，无忧无虑的，长大了，什么烦恼都来了。人也不是当年记忆里的人了。”

周沫发现韩沉眼底的悲怆，似乎提到小时候的趣事，并没让他十分开心。“你有心事？”

周沫问。“没有，”韩沉说：“晏以䜣也没什么问题，我还能有什么心事？”

虽然韩沉否认，但周沫却不怎么信。快到湘滨雅丽时。韩沉问周沫：“你和周叔商量好没，什么时候正式买车？”

周沫：“我爸说明天去，沃尔沃和奔驰二选一，这两个当天就能提车。”

韩沉：“行，提完车，我陪你去选号牌。”

周沫一脸开心，“那我要选个情侣的，H1111，怎么样？”

韩沉：“行。弄好牌照，我们再去趟公证处。”

周沫诧异：“我爸妈最近都没提这事，你真要这么做？”

韩沉：“必须这么做。对你有好处。”

周沫：“公证完当然对我有好处。”

相当于父母对女儿的单独赠予，和结没结婚无关，和女儿的另一半也无关。周沫原本已经很感激韩沉的体谅，还担心公证这事别伤了他的心。没成想，韩沉竟然主动要求公证。“虽然不后悔结婚，但周叔和柳阿姨说的没错，结婚不能太匆忙，”韩沉沉声道：“我还是草率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我和我家之间还是一团麻，又把你牵扯进来……”“没事，”周沫说：“有什么问题，以后一起面对就好。现在结婚证都领了，难不成你还想反悔？”

“怎么可能？”

韩沉笑了，却略带苦涩，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能懂。晚上睡觉前。周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也没见韩沉回来。他说有事要处理，便去了次卧。周沫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不好打扰，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人回来。她翻身捞起手机给韩沉发消息，问他处理完没有。韩沉：稍等。此刻。韩沉看着手机发呆。他已经问了一圈，从二哥到五哥，都没人清楚，为什么韩泽最近这么缺钱。韩泽自打在国外上了大学后，就很少和他们几个兄弟联系。大哥韩沛年纪最大，韩泽上大学的时候，韩沛孩子都有了。二哥三哥也都忙着读研工作，重心全在事业上，大家互相之间少有联系。五哥……韩决打小就不合群，他们几个兄弟抱团在院里横行霸道的时候，韩决总是那个离得最远的，也不爱说话，更不喜欢掺和他们兄弟的事。韩沉趟床上，脑海里一直在回忆，小时候他和他最亲的韩泽。韩济和韩池是双胞胎兄弟，韩沛和韩决不参与他们的“兄弟团”，兄弟六个，可不就剩下自己和韩泽了？长时间埋头各自的事，兄弟间已然不像小时候那样亲厚了。就连韩济和韩池这对双胞胎兄弟之间，似乎都隔着某种似有似无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