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周沫又通知了齐潭。齐潭匆匆从办公室赶来,和小孙两人一起,将老张放平在行军床上。然而人刚沾到床面,老张的脸色开始不对劲。齐潭连忙摸了他颈部,“遭了,颈动脉摸不到了,放地板上。”
“什么情况?”
周沫怕是心梗之类的,连忙去摸老张呼吸,发现连呼吸都微弱到几不可查,“呼吸也没了。”
“你们给他头下面垫点儿东西,我来做CPR。”
齐潭解开自己衬衫领口的几枚扣子,又把扎进裤腰的衬衫下摆抽出来,他跪在老张右侧,准备做人工呼吸。周沫找了衣服给铺在地上,将老张的头放上去。老张上了年纪,又是光头,齐潭怕地板太硬,给他头皮磨坏了。不得不说,齐潭很细心。他的CPR也很标准,手臂直上直下,按压力道很足,胸骨肉眼可见的下陷的。对于CPR,周沫并不陌生,上本科的时候,这还作为一项医技考试,列入期末成绩,所以对于CPR的理论和要求,她是懂的,但没有实际操作过。最多,她只在假人上按两下,但假人不比真人。真人的CPR做起来很费力气,做了几组,人就会大喘气。当然,这也说明是有效的。齐潭做了几组后,周沫说换她来。“你一个女生,力气太小了。小孙你来,”齐潭和小孙换了位置。小孙立马接班齐潭。两人配合着给老张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一直到120来,给老张上了心电监护,120的工作人员接手,继续给老张做人工呼吸。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只能路上边按压,边往医院送。办公室的电话都被打炸了,几人忙着救老张,根本管不上工作电话。幸好单位有其他领导也闻风而来,找了老同事,随同老张去医院,并联系老张的家属,全权处理老张住院相关事宜。齐潭本想自己陪着老张去医院,却被领导拦住,“齐主任,你走了,信调中心和调配站怎么办?”
这两块是防汛指挥部分给齐潭的任务,当时开动员大会,到会的人都立过“军令状”,领的任务必须干好,干不好——走人。相比于老张,这里更需要他。齐潭一时无话,眼眸微垂。想必,此刻他的心里也在挣扎和难过。一面是自己责任和任务,一面是自己看重的手下。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在两难之间做选择。“老张那边就拜托你们了,”齐潭再抬眸,已然做好了决断。“放心,”老领导拍了拍齐潭的胳膊,“你们办公室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赶紧安排人接,别漏了重要电话。”
“好,”齐潭微微颔首,面色认真严肃。老张被送走,办公室忙活的人只剩下周沫和小孙两人。此刻。周沫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不单只是担心老张的身体,她还担心他们二人,能否扛得住“狂轰乱炸”的电话。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今天的压力有多大。小孙本想问问齐潭,能不能再调些人来。话还没出口,齐潭手机响了。“到了吗?我现在出来接。”
他接着电话出门。小孙垂头丧气,“咱们这样熬,就是机器人都扛不住啊。估计下一个进医院的该轮到我了。”
“别这样想,”周沫说:“肯定能扛过去的。”
“怎么扛?”
小孙说:“就咱们两个人。齐主任到底行不行,他是一点不替我们考虑吗?我和老张头天开始干的时候,他就说肯定会来人。结果呢?昨天来了四个,就你留下了。”
“这事你也不能全怪齐潭,”周沫说:“谁都想能多来点人帮忙,但……具体原因……咱们都懂不是么?昨天他不是让你联系了卫生技术学院那边的学生吗?他们……”周沫话没说完,门口突然出现一拨人,浩浩荡荡而来。齐潭为首,走在前列,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中年男领导。“李校长,辛苦你了,”齐潭客气道。“能为抗洪救灾出力,也是我们想做的,”李校长说:“这些学生全交给你。按你的要求,都是男生,有什么任务,尽管给他们分配。对了,这是我安排的学生代表,叫刘杨,学生要有什么问题,你找他也行。”
“谢谢,太感谢了,”齐潭立即和李校长握手,“之前庞远谈的条件,我觉得都好商量,不但如此,事后我们这边还会联系市政那边,看能不能给这些学生颁发什么奖状,有社会荣誉,大家好做事。”
“齐主任,您真是实在人,”李校长说:“我们学校的学生也不是为了这些荣誉来的,主要大家太热情了,都想为抗洪出份力。是不是,大家伙儿?”
李校长扭头问身后的十几个学生。“是!是!是!”
大家口号整齐统一,全是男生,声音洪亮,振聋发聩。“刘杨,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你配合齐主任,”李校长说。“好的,”刘杨回答。李校长和齐潭道别后离开。齐潭连送他下楼的空档都没有,直接吩咐刘杨,说:“小刘,留四个人在这儿,剩下的你带他们和我下楼。”
“好,”刘杨随手点了四个。“你们四个,留下来跟着小孙和……小周,”齐潭吩咐道。四个男生热情洋溢,十分积极。齐潭带着刘杨等人,离开了办公室。四个男生热情地打招呼。“孙哥,周姐……”“孙哥、周姐。”
小孙见来了帮手,自然喜上眉梢,热情相迎,立马拉着人数落起来。周沫却有点不自然。头次遇到有人管她叫“周姐”。这个称呼,怎么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岁。小孙简单打听一番,才知道几人都是护理专业的。周沫有点惊讶。男护士,不常见。其中一人说:“男护士才吃香,而且我们学院的男护士,就业都挺好,东大一院、二院、三院,每次都抢着要我们专业的男护士。”
周沫默默在心里给他们点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