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一出,再次让众人哄堂大笑。那个同学也因此气急败坏,转身直接走了,后来直接退出了学生会。周沫不但很有趣,还很喜欢嘴犟。齐潭记得,送周沫一行人去帝都大学做交换生的时候,他号召几个男生帮忙搬行李,周沫头很铁,不接受帮助,非要自己搬,还差点闪着腰。她一个人有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特别重,据说是她头次一个人出远门,爸妈担心她吃穿用度不够,疯狂给她塞东西,还叮嘱她要搞好同学关系,于是乎又装了许多给老师同学带的伴手礼。虽然最后周沫挺尴尬地,那个重行李箱,她都提不上安检传送带,最后又回头乖乖低声下气求他帮忙。大抵从那时候起,他就觉得,周沫这姑娘真有意思,硬气的时候是真硬气,怂的时候也是真怂。真是可爱的紧。齐潭支着太阳穴,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又盯着周沫看了一会儿。原本疲惫的身心,一下轻松不少。甚至在回想和周沫的过往时,他还是忍不住想笑,但又怕笑声吵醒周沫,只能忍着。尽管憋笑属实难受。平复一会儿后,周沫突然翻了个身,齐潭的心猛地一紧,连呼吸都凝滞住。两分钟后,齐潭确定周沫只是翻个身,这才放下心来。他起身,小心翼翼转身离开。“韩沉……”身后突然传来周沫低低的呢喃,齐潭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突然顿住。“你什么时候回来……”齐潭蓦然垂首,轻轻压下门把手,打开悄声离去,正如他来时那样。一切到此为止。心该收了。……翌日。周沫起了大早,人还昏昏沉沉,本想去换班,结果正好遇见匆匆下楼的齐潭。她只看见齐潭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齐潭的人影儿就消失了。周沫一度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个鬼影。进了办公室,她问小孙:“齐主任昨晚回来了?”
小孙:“后半夜回来的,也没怎么睡,这不,早上听说段峰人已经有意识了,他赶紧过去看看情况。听说局里都派人过去了,估计段医生这次这事儿,得有不小的轰动。”
“有轰动是应该的,”周沫说:“好人好事都没轰动,这得让多少做好事的人寒心?”
当然,周沫只对事,不对人。“话是这么说……”小孙想了想又说:“可我觉得,局里都重视这事儿,肯定有齐主任的运作。段医生是他好朋友,他又这么关心段医生,有些荣誉,肯定是要替段医生争取的。”
“嗯,”周沫淡淡应一声,随即陷入沉默。“早上我听他和局里的人打电话,还和秦书记要说法呢,”小孙小声道:“听说东大一院那边,已经决定有所表示了,秦书记给姚院长压力,姚院长转手将压力递给顾主任……怎么商量的不清楚,反正少不得嘉奖,还有评职称的时候,优先考虑。”
周沫彻底陷入无言。回过神后,周沫说:“我先回去了。”
“再见沫沫姐。”
“再见。”
周沫一路上都在失魂落魄中度过。为韩沉的前途担忧,怕他因此折戟。骄傲如韩沉,原本在明德总院有更好的前景,可以专心事业,少些这种人事沉浮,但他却执意来东江,不知道不善人际的他,能不能经得住这些考验。中午时分。周沫昏昏沉沉醒来。心里有事,她睡也睡不踏实。随便看了眼手机,却发现热点新闻已经开始报道段峰目前已经苏醒的事。当然,即便是好事,网上也少不得喷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妖魔鬼怪开始带节奏,说段峰救小孩纯纯为了作秀,出风头,毕竟哪个人眼看着车过来,还奋不顾身上前去救孩子,说不定这是医生和司机演的一场戏。周沫脑袋发蒙。这是小时候少吃了多少奶粉才能想出来的脑瘫言论。虽然周沫不喜欢段峰这个人,但段峰救人是实打实的事儿,看着网上这么多人诋毁加阴谋论,也属实让人不舒服,甚至义愤填膺。周沫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更不是那种你碰掉我一根头发,我要你全家老命的变态。只是这件事,需要一个更公正的评价和待遇。然而正义的天平并不那么容易保持,一方重,一方轻才是常态。周沫也没和网上的人对线,只默默刷新闻,看事态如何发展。果如齐潭预料的那样,一旦一件事上了新闻,不管好事坏事,一定会有各种添油加醋的阴谋论出现,继而引发更大的舆情。这对行政单位,或者当事人本身,都极为不友好。这件事晚一天爆出,已经是卫生口尽全力而为之。现在的事态已然不是个别单位和个人能掌控的。整个卫生口的人都在忙着救灾的事,哪能分出心力再去做“公关”。但为了平息不好言论,只能联合公安那边,对造谣的人进行处罚,并由专门的发言人出面,来对这件事进一步解释。当天,市里出面,联系了东江卫视的记者,对段峰几个一起去支援的同事进行采访,确定段峰事出偶然,并“营造”段峰一直是一个热心助人的好医生。镜头一转,韩沉的面容出现。刷到采访视频时,登时愣住,她迅速恢复专注,聚精会神听韩沉怎么说。只听,韩沉面色严肃,一板一眼陈述事实:“段医生出事的头一天,他值白班,晚上休息。早上再去上班时,路上偶然遇到在路边差点被车撞的小孩。我们都是连轴转,不可能作秀自导自演。”
记者又问:“段医生平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韩沉面不改色道:“他是个好医生。”
记者顿了一会儿,本以为韩沉还会再说几句,然而韩沉却没了下文。不知道是怕尴尬还是什么,韩沉这段只剪到这里,后续还是另外同事的发言,大多都在夸段峰。周沫将进度条拉回韩沉受采访的那一段,点了暂停,仔细观察这张许久未见的面容。从没想到,再次见到他,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周沫又听了一遍韩沉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