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听你说这样的话，一时还不适应。”

艾知音欣慰一笑，“所以，真遇到什么困难了？是工作不顺利，还是新单位不好？听定策说，你新单位的两个领导，是两座山，爱内斗……”韩济猛地抬起头，拧眉看她：“韩决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艾知音不解：“都是一家人，说两句话怎么了？他又不总回家，爷爷时不时念叨他，我想让他多回来看看。你们几个兄弟，忙的忙，不在的不在，老人独自在家，很孤独。你们六个，我能劝的了谁？只有韩决，不应付人，偶尔还能回来。”

韩济莫名有点恼，他坐起身，“我没回来过？和他们比起来，我回家的次数不算少吧？”

艾知音有点懵，她能感觉到韩济生气了，但却找不到他生气的缘由。“你到底怎么了？”

艾知音有点着急，她也翻身起来，“有问题你可以直说。”

韩济意识到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已然失态。莫说艾知音觉得他不像他。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不对劲。“抱歉，”韩济说：“我不该用质问的语气和你说话。”

“没关系，”艾知音原本也没多介意，韩济一向如此，有问题会主动道歉，哪怕是一些很小的事情，“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韩济有点烦躁。他躺下后，闭着眼，不住地揉捏鼻梁，想让自己平静，但这股心烦意乱的感觉，太难消退。忽然，额头上传来一阵微暖，有人用手心覆在他额头。他睁眼，就见艾知音撤回了自己的手。她说：“你没发烧。”

他肯定没发烧，这一点他十分清楚。但……他的心，似乎突然被人点了一团火，火苗很小，却烧得整个心脏都暖暖的。“其他地方难受吗？”

艾知音问：“有没有头疼？”

“没有，”韩济不敢对上她的眼，只能假装困倦，闭上眼。艾知音也抹身躺下，“既然身体不难受，那你应该是有心事。”

韩济：“嗯。”

艾知音：“你确实是你们几个兄弟里最常回来的，这一点你做得很好，以后多回来吧。之前你一直在学校里，爷爷也担心你在学校这种安逸的地方待久了，人没了事业心和冲劲儿。现在你换了工作，新单位离家也不远，回来方便，多陪陪他。”

韩济突然问：“你呢？”

艾知音没明白，“我什么？”

韩济：“你想我回来？”

艾知音不解地笑道：“这是什么话？这里是你的家，你想回随时都能回来。我也没把你拒之门外过吧？”

是啊。韩济这才意识到，腿长在他身上，回不回家，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他回或者不回，艾知音都没阻拦过，更没要求。不，还是有一条要求的。艾知音只要求他，回家最好提前说一声，她好多准备一个人的饭。“知音，”韩济突然换她。“嗯？”

艾知音有点诧异，很少听到只有两个人在的情况下，他如此叫她。平日里他们基本都直接说话，并没有对彼此的称谓。“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韩济问。艾知音突然一愣，“为什么问这个？我已经结婚了，再谈这个，没有意义。”

“我是说，结婚之前。”

韩济觉得有点不公平。艾知音知道他婚前所有的事，或者说，关于自己的所有事，婚前他已经对她和盘托出。而他却一点不了解艾知音的过去。以前时候，韩济没多想，只想着，娶到艾知音就是一场胜利，只要获得胜利，其他事无所谓。可现在，他觉得他有必要去了解自己的妻子过去，不然，他心中会有股不公平且十分想计较的感觉。艾知音冷嘲说：“什么样的，算喜欢。”

韩济：“没谈过恋爱？只要恋爱过的都算。”

艾知音：“谈过的不喜欢，喜欢的没谈过。”

韩济忽然一怔，显然艾知音的回答超出了他的设想。他一直以为艾知音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毕竟她小了他近五岁，几乎是刚毕业，便嫁给了他，工作时长不到一年，艾家管得严，艾知音不可能有什么感情经历。可艾知音的话里，显然至少已经包含了两个男人。艾知音望着他，笑说：“谁年轻的时候没暗恋过呢？谁又没遇到过人渣呢？”

韩济顺水推舟，问：“所以，你喜欢的是谁？又和谁谈过？”

艾知音不好意思地笑说：“恋爱是大学时候谈的，毕业分的手，对方先劈腿，后来出国了。喜欢的……只能说是暗恋吧，不过是很小时候的事，青春期嘛，谁还没有个喜欢的人。”

韩济突然眯眼打量她：“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离婚，你会去找他们当中的谁？”

艾知音突然一愣，显然没想到竟能从韩济口中听到“离婚”两个字。“别开玩笑，”艾知音说：“我们俩还有皓轩，还有双方的父母、家族，离不离婚，不是我们自己能说了算的。”

韩济恍然，“是啊。”

这个假设，没有一点成立的可能。艾知音给的是最诚实的答案，但却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他能理解艾知音对现实的考量，却有点痛恨她回答的游刃有余，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更难窥到她一点心思。“知道我的过去，有没有让你好受一点？”

艾知音突然问。韩济的心咯噔一下，他惊讶于艾知音竟然了解他的想法。艾知音却笑说：“我之所以不介意你有过一段恋情，是因为我也有过。至少我会觉得公平，如果我有你没有，我会觉得有所亏欠。”

韩济突然好奇，“即便当时的我很差劲，很混蛋？看到了西瓜，立即丢了芝麻，你也不介意？”

艾知音：“如果能被现实分开，只能说明不够爱。明明是不够爱而懦弱，别归咎于其他原因。够爱，不管怎么样总会在一起。就像韩沉和周小姐那样，哪怕十年后，哪怕爷爷、你、爸爸、伯伯他们一再阻挠，韩沉都没打算放弃周小姐，他们该在一起，还是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