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请客吧。”

霍晨心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局促，她来之前便听前辈说过，事务所里的同事关系不好相处，暗地里针锋相对，指不定使出什么绊子，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随和，还主动提出吃饭欢迎自己的到来，不免有几分惶恐不安。“这是什么话，哪有叫新人请客的道理，”埃米微微张大嘴巴，用手掩道，笑里带着几分狡黠，“反正说定了，你可别先走了。”

霍晨心抱着文件夹，用力点了点脑袋，颇有些高兴：“我知道了。”

果然是太稚嫩了，瞧着她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埃米暗自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一副天真烂漫，什么也不知道的蠢样。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文件一份接着一份，压得叶安然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捏着发酸的鼻梁，按下内部电话的通话按钮问凯蒂道：“晚上和齐经理的会谈，订好位置没有？”

“订好了，”电话那边传来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的声音，凯蒂随即应答道，“餐厅附近就有大型的KTV，那个齐经理甚是喜欢这套，所以还特地定了一个包间。”

所谓对症下药，对方喜欢什么，不伤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就尽量满足他。凯蒂也是思虑周全，叶安然不禁赞许道：“做得好。”

结束通话后，又是陷入一阵苦战之中，直到再次接到凯蒂的电话，提醒她车已经备好，应该出发了，她才不得不合上文件夹，伸手取来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披在肩上。稍稍整理了一番，她疾步下了楼，准备好的车子已经早早停在那里，凯蒂坐在副驾驶座安静地等待着。司机替她打开门，她随即屈身坐了进去，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说道：“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饶是凯蒂瞧着她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司机开得缓一点，不要惊扰到了叶安然。这几天女人辛苦工作，她看在眼里也觉得颇不容易，别说休息了，连一个觉都没有好好睡过，困了就到旁边的小房间里打个盹儿，没一会儿又爬起来重新投入工作之中，几乎是透支身体般地拼命。虽是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将身体拖垮，可身为助理的凯蒂怎么劝说对方也只是几句话敷衍了过去。“没事。”

“我知道。”

“放心，我有分寸。”

她这么笑着说道，可事实却是她一面说着这样的话语，一面不顾身体地工作着，或许这些话不过是在逞强，明明已经困倦得要命，却还是强撑着身子继续下去。凯蒂多希望有个人能够出来将她阻止，告诉她不要再执拗不听，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就像那个时候突然冲进会客室的席靳城，二话不说就将叶安然带走，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让她好好吃一顿饭。思绪飞扬着，没多久车子便到达了目的地，凯蒂侧头望向后座的叶安然，只见她脑袋微微低垂着，睡得格外安稳，倒叫人有些不忍心将她唤醒。只是这时候不叫，等到误了时候，对方又不免要怪责了。“总监，总监，”她轻轻呼唤着，仿佛捧着一件精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已经到了，您快醒醒。”

连着好几声呼喊，女人才从熟睡中醒了过来，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一般，揉着眼睛睡眼朦胧，恍惚着问道：“到了？”

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却像是沉睡了一晚一般格外舒爽，只是若是再久一点便好了，稍稍休息一下便不禁奢望着更多。再一次得到肯定的回答，时间已经容不得叶安然再休息，稍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状态，她随即下车朝凯蒂所说的包间直直走去。这是一家格调颇为典雅的餐厅，不论是陈设还是装潢，无一不透露出高贵奢昂的味道来。叶安然走到包间的时候，齐经理还没有到来，她随即不紧不慢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喝着茶水提一提精神，盯着手中的茶杯兀自发呆，直到齐经理推门大步走了进来。“有些时候没见，叶总监果然还是那般美丽动人。”

一上来，齐经理的嘴巴便像是涂了蜜一般甜得要命，对着女人就是一番吹捧，虽说对方好不殷切的模样，可叶安然却明白今天的这笔买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谈。“齐经理说得什么话，倒是把我捧到天上去了，”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不上有什么情绪，倒像是镇定自若过了头，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我可受不起您这番夸奖。”

“哎，话不能这么说，”齐经理也不等对方示意，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笑道，“捧上天了不要紧，可千万小心别摔下来，这一摔不知道得疼得多厉害。”

这番话显然是意有所指，叶安然只是轻轻笑着没有多说什么。想当年，叶氏也是恢宏壮大得不行，不论是在商界还是政界都是说得上话的角色。可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叶氏突然恹恹不振，之后便一蹶不起，商品怎么也卖不出，不断积压在仓库之中。叶盛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憋足了劲儿想要扭转局面，结果最后将自己的身体都搭了进去，也不见有任何起色。最困难的那段日子，叶安然永远也忘不了，他们一家人甚至差点被赶出了自己的屋子。也是那个时候，她逼不得已和席靳城签订了三年的契约，做了他圈养的玩物。有些事情，她还是宁愿自己想不起。“齐经理说笑了，”任男人怎么看，也瞧不出叶安然脸上有什么动怒，女人随即将菜单推到他的面前说道，“这顿我请，您喜欢吃什么尽管点罢了。”

齐经理还以为对方听见自己的嘲讽会气得不像话，结果对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得撇撇嘴接过菜单，倒也毫不客气，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其中好几个还都是极为奢贵的菜品。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不真出点血，男人也不会上钩，瞧着他连点了几个价格不菲的菜，她也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多说什么。将菜单交由服务员后，叶安然随即十指交叉相扣，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齐经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同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