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人给我讲童话故事，讲故事的女孩很可爱，她的脸圆圆的，笑起来像是一朵灿烂的太阳花，很温暖，很美，我很……”“我很”什么后面没有下文，仿佛被什么一下抽空力气，慕落脑子“嗡”的一声，全身一软，连退两步扶住墙壁才能稳住身子。“我没看过童话，但我听了你的童话故事，我认为美人鱼和王子在一起并不符合逻辑，他们每天看星星，看游鱼，难道不吃饭？”

记忆里那个人不苟言笑的表情一瞬冲出脑海。她胡说八道跟他讲故事，他毫无起伏的语调，波澜不惊的颜容，那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刻在了她心底某个被刻意尘封的角落，她怎么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她从来没想过他居然会将把那么无聊的小事记在心里。美人鱼是他吧？他就是美人鱼吧！“今天心情好吗？”

手一滑，点击到微信底部最后一条信息，那低沉成熟的声音再次传来。慕落脑袋嗡嗡作响，心里乱极慌极痛极，手却不停使唤快速打出四个字，“你在哪里？”

“在出差，还有十分钟就能上飞机，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迪士尼机器人，回来就让人给你把礼物送去……”“不！我现在就要看礼物！”

还未听完美人鱼哄孩子的话，慕落发颤的手像是飞了起来，不过数秒就回了过去，并按下视频聊天邀请。他似乎在思考，半分钟后才接了视频，但他的脸并没有出现在镜头，画面只能看见他放在胸前的迪士尼机器人。“薄叶熙，你给我出来！”

眼眶一红，慕落突然歇斯底里大吼一声，那样凶悍，连不明所以的路人都吓了一跳，皆是像看怪物一般的诧异打量着她。但她对那些异样眼光恍若未闻，仿佛这世上就只剩她一个人一般，她朝视频里的人嘶吼。男人没有露脸，但那烫贴的一丝不苟的意大利手工黑色西装的金属纽扣标志出卖了他，薄言欢对衣服牌子没有概念，但她却知道，那种西装每一套都是限量发售，是薄叶熙参加商务活动惯常会穿的牌子！“薄叶熙！你杀了我父亲，逼死我母亲和大麦，害得我姐姐进毒枭窝，你把我家人害成这样，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招惹我儿子？他得了抑郁症，连我抱他一下都不行，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还可以跟他讲话！薄叶熙，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她声音又尖又锐，最后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不想哭，但隐忍在心底六年来的委屈、痛苦、怨恨、还有压抑的痴恋……所有情绪交叠，像是洪水猛兽一瞬袭上心头，眼泪好似关不掉阀的水龙头哗哗落下。“慕慕，不要哭。”

薄叶熙的脸终于切入镜头，见她一脸泪花，他那千年不变的冰山脸复杂万分，心像是被人一把捏住狠狠撕裂。他也没想到跟他视频的居然是慕落，更不想到他又将她惹得这样伤心难受，想要安慰她，可他从小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想要紧紧抱住她，替她擦去眼泪，但不在她身边，隔着屏幕，仿佛近在咫尺，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从前他自认为这一生没什么自己想做却做不了的事，但此刻他却只能看着她哭，他痛恨死了这种这种无能为力，就像六年前，她划破肚皮那一次，看她鲜血淋漓躺在血泊，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怕”。“慕慕，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下辈子我让你欺负。”

他终是忍不住将压抑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不知道什么话可以哄女人开心，但这一刻他是这样想的，便失控的说了。他天生骨子里流淌着霸道专制的血液，要什么就去抢去争，对待她也不例外，但自从海洋馆抓捕欧煞，在医院看她流泪哭泣，他终是第一次决定放手，他想要她高兴，要她快活，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忍住不去见她，只派秦朗暗中保护她，他自己疯狂的出差办事，已是连续好些天睡觉不到三小时，只怕自己一闲下来就想起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又去算计她，将她弄回城堡。“言欢是你弟弟的儿子，你还派董柯逼死了我母亲，我们还在一起算什么？不忠不孝，不要脸跟两兄弟纠缠？”

慕落哭得像是抽干了力气，蹲在墙壁，哭得像个孩子。“不，慕慕，你听我说，言欢是我的儿子，还有你母亲的死另有蹊跷，你等着我，我回去就找你，告诉你一切。”

薄叶熙声音有些急促，有些事在电话里说只会越描越黑，他要当着她的面，清清楚楚告诉她一切。“你给言欢做过亲子鉴定？我母亲的死有什么蹊跷？”

慕落一怔，止住了哭声，哽咽着声音追问。“你站在那里别动，一个小时后我落机就去找你说清楚！”

薄叶熙将她打断，声音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恳求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