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薄克的嘴里，听到他喊她的名字。薄克已走到了她的身后。慕然背对着他，想要爽快的离开，就当曾经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可她的双脚，移不开。还是闫磊，直接将两人往他的休息室里推，然后将门一关：“给你们半个小时。”

室内，一片寂静。两人无言。沉重的气氛，让慕然突然觉得身心俱疲，她满心烦躁：“她知道我是Rena。”

陈述句，而非疑问语气。当陈可人说出她和薄克是旧识的时候，慕然就知道，陈可人是故意的。陈可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Rena的？“嗯。”

薄克站在她身后，舔了舔薄唇，“Rena，对不起……”“不用跟我道歉。”

慕然打断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

薄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叹。那声叹息，在慕然的耳里，格外的可笑。从主题曲之后，从她以慕然的身份和闫磊爆出交往的新闻，和顾南琛牵扯上关系，再到前些天，她与Z国第一音乐家Jim的合奏……薄克都没有出面过。如果是在平时，不论是慕然还是Rena，这种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的新闻，薄克绝对会来骚扰她，问清楚绯闻的缘由。也会在她和Jim合奏之后，找上她，借着这个势头，出她的新专辑。然而，薄克自始至终，都没找过她。而且……关于这部戏的主题曲，说好的等他通知，去试音，可到了现在……大概这首主题曲，都不是她的了吧。“公司那边会给你安排新的经纪人。”

面对慕然平静如水的明眸，薄克反而觉得更加愧疚，“这部戏的主题曲，我会为你争取。”

“不劳烦你了，谢谢。”

慕然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我和陈可人的关系，就是如此，表面的平和也无法维持。既然你选择了她，就一心当她的经纪人。”

薄克心脏一缩，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孩平时看上去天真纯良，不谙世事，但是在很多时候，她会比很多人更成熟。而且，这个女孩，很固执。一旦对一个人死了心，那个人将永远隔绝在她的世界外。薄克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隔绝在慕然的世界外。薄克的确清楚，慕然和陈可人的关系，根本无法和平相处。所以，他不能同时带她们两个人。只能择其一。慕然有潜力，如果能配合公司宣传，绝对能成为第二个陈可人。可慕然的背景和身份，都太过复杂，没有毕业之前，无法配合公司。手下其他的艺人，也都挑不起什么大梁。而这个时候，公司安排他当陈可人的经纪人，带领陈可人的团队。不想成为金牌经纪人的经纪人，不是好的经纪人。能让他大展拳脚，发挥实力的，只有这个机会。于是，薄克用公司安排，他也没有办法拒绝的借口，欺骗了自己，接下了陈可人的团队。可今天在看到慕然的时候，他一直以来的愧疚，倾泻而出。这个女孩，从签下她，就一直当成妹妹般疼爱。他很喜欢慕然这样的女孩，也相信，在未来，慕然会是歌坛的霸主。他甚至在想，做不了她的经纪人，也可以做她的哥哥。可是……慕然的固执，是绝对不会再将他当成哥哥了……“薄克，谭郁林是华文娱乐公司的总裁，对不对？”

慕然闭了闭眼睛，涩然开口问道。薄克迟疑了下，“是……”果然啊……慕然轻笑，“这么说来，陈可人还是我的师姐啊。”

还真的很戏剧化。她和陈可人，居然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当初和薄克签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薄克是闫磊介绍的。而且当时，她提出的很多无理要求，薄克都一一准许了。所以她没想那么多，直接就签下了合约。自始至终，她只知道，自己所签公司的老板，叫做谭郁林。“你放心，有你和顾总……和顾总的关系，谭总不会借由上司的身份，对你做什么。”

薄克见她神情飘忽不定，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在公司的处境，开口安慰。慕然沉默，不发表意见。她对谭郁林不熟，但刚刚他对陈可人的维护程度来看，他对陈可人……应该是真心的。而且，他们两人之间，也必定有过一段过往。即便谭郁林真的为了陈可人，假公济私，她也没有办法。“谭总可能会签下楚小姐，我建议你劝楚小姐应下来。”

薄克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女孩，心中越发愧疚，“谭总对楚小姐的演技非常喜欢，签在华文，谭总会捧她。”

“谢谢，我会告诉她。”

慕然颔首，礼貌的应道，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Rena……”“薄克经纪人，我还有事。”

慕然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拉开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薄克一怔，恍惚间，他耳边仿佛还想起曾经女孩清清脆脆的声音，喊着他“薄大帅哥”的画面。慕然走出休息室，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叼着烟，见她来了，将烟掐灭：“谈好了？”

“谢谢你，闫磊。”

慕然认真的看着她，深深鞠了个躬。发自内心的感谢。她欠这个男人的，真的很多。闫磊手指抬起，压住她的唇瓣，语气很淡：“我要的，不只是你一声谢谢。”

慕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再和闫磊见面，她的心情，很复杂。不过也正是因为陈可人的事情发生，她和闫磊的再次见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行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别愁眉苦脸了。”

闫磊忽然一掌拍上她的后脑勺，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真想谢我的话，这场戏完了之后，请我吃顿饭吧。”

“好，这一顿我请，然后楚楚再请一次。”

慕然拉过楚楚，拿捏着腔调，“我们姐妹俩，承蒙闫男神的关照，不胜感激！”

楚楚忍不住笑出声。眼下尴尬的气氛，也消散了。“不过在吃饭之前，得去医院开点药膏，咱们靠脸吃饭的人，这张脸不能毁了。”

慕然心疼的看着楚楚红肿的半边脸颊。如果不是她，楚楚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我没事。”

楚楚笑着摇摇头。这边两人正说着，陈可人那边，好像也和薄克发生了争执。先是为了陈可人对待演戏的态度，严厉警告她不能再借机发难，让人看了笑话。再是为了今晚的节目录制，双方争执不休。约莫半个小时，沈导演喊演员就位。这一次，这场戏是一遍就过，演的非常顺。前后大概两个小时不到，拍完了今天的镜头。楚楚去卸妆，闫磊要和时森商量今晚的行程，去了一边打电话。慕然安排在闫磊的休息室。以为可以避开陈可人，没想到她却主动找上门。陈可人还没卸妆，站在门口，见慕然抬头看她，这才迈动修长美腿，走进了休息室。那身玫红旗袍在她身上，简直像是量身定制的一半，剪裁得体，将她身形勾勒的恰当好处。尤其走动间，美腿若隐若现，更添几分迷离，诱惑。“有事？”

陈可人神情清冷，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姿态优雅的在她身边坐下：“你的经纪人成了我的经纪人，心里很难受吧。”

“想炫耀？”

慕然笑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还真不难受。”

停顿片刻，她粉唇莞尔，尖锐的字眼，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倒是你……今天频频找不到状态，也不知道传出去之后，会不会有人扒出，你究竟是花了多少钱，才拿下了视后和影后？”

陈可人自得的笑容维持不了，渐渐变得僵硬：“慕然，我可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的。”

“耍嘴皮子的不算陈天后你吗？”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南琛。”

休息室没人，陈可人索性也懒得再掩饰自己对慕然的厌恶，“南琛昨晚，还是来医院陪我了。”

言下之意，在慕宅就算她们闹得再怎么厉害，顾南琛还是很在意她。慕然不冷不热的回击：“那他留下过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