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像是有所察觉,忽然抬头,一不小心撞上了她的视线。易晓晓心跳乱了一拍,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她在心里认为,傅叶初是看的到她的,因为在他奕奕神采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时间凝固了几秒,他撇开了眼,似乎笑了笑,旋即低下了头。易晓晓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在看他,但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心虚,目光仍旧不偏不倚。瞥见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的眼角,她突然有灵感。扯开笔帽,认认真真的写下四个字——不忘初心写完最后一笔,满意的看着用小凯写下的字眼。再抬头看向傅叶初,他已经写完了,悠然自得的靠着椅背,单手转笔。舒缓的风吹起许愿条的一角,易晓晓伏过去,眨巴着星星眼,“小叔你写的啥呀?”
傅叶初放下腿,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给我瞅瞅呗,大不了我把我写的也告诉你,平等交换,嘻嘻。”
易晓晓悄悄把脑袋伸过去。傅叶初嗅到青草香味靠近,大手往许愿条上一盖,记号笔敲了敲她的头,“别想偷看!”
易晓晓瘪嘴,“好吧,真小气。”
傅叶初但笑不语。许愿树是颗上了百年的大榕树,上面挂满了愿望袋。他们走到树下,有小和尚指点他们要如何把愿望条挂上去。愿望条下挂着锦囊,只要往树上抛,树枝桠就会挂住锦囊。小和尚把他们的愿望条系在一起,这叫相爱百年。易晓晓看眼站在一旁波澜不惊的傅叶初,使出浑身力气把锦囊往上抛。咻!两只锦囊相互缠绕,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仰起头,满意得看着他们许愿条挂上的高度,得意洋洋的拍手道:“瞧瞧我多棒,咱们的是挂的最高的!”
傅叶初浅笑。向她伸出手,“走吧。”
易晓晓牵上他的手,跟小和尚挥手再见。接下来他们进入了寺庙的大殿,有不少人在买香,也有不少人在求签。烧香拜佛这种事易晓晓是不太想参与的,一来她不相信有神明这种东西存在,二来她被坑过一次,内心阴影面积过大。想起高中学校组织的一次郊游,去爬xx山,累死累活的爬到山顶,原来等待他们的除了美丽的风景就是一座寺庙。导游介绍那座寺庙简直就像在介绍西游记里供奉如来佛的庙堂,历史悠远,什么朝代皇帝过来拜过啊,什么传说佛像的制作成分里藏了宝藏啊,能说的都说了,简直吊炸天。易晓晓当时多单纯啊,既然是这么厉害,那拜拜佛祖,祈求佛祖赐她一个重点大学,于是傻乎乎的跟着那群老师从一个供台上拿了几炷香往油灯上点,点燃后就有人来向她要钱了。于是她摸遍了身上的所有钱,倒霉的发现都不够一只香的价格!可是能咋办呀,香都已经点了人家的了,没钱付账难不成还割肉?就在她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班主任如观音菩萨一般降临,向她施助援手。当时那么多同学看着,她真想让自己变小,小到像一粒沙一样,别人都看不见她。后来她因此背上了债务,直到毕业她才还上。记得毕业那天晚上,班主任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跟她说:“晓晓啊,我很看好的你的,别担心了,有佛祖显灵,你一定会出息的,没有麻省理工至少还有清华北大嘛。”
易晓晓在饭桌上被灌了点酒,听到这样的话热泪盈眶,要不是班主任是个成了家的老男人,她绝对二话不说扑到他怀里,告诉他她一定不负众望。结果啊,成绩出来那天她幡然醒悟,佛祖顶个屁用,梦想始终比不过现实的残酷。易晓晓领着傅叶初把寺庙大殿以及左右两边侧殿都转了一圈,挽着他的手臂,絮絮叨叨的跟他讲这么一件事情。傅叶初静静得听着,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微微笑着。周遭环境跟他无关,檀香味和诵经的声音很浓,但他只在意了女孩身上的青草香味和她清脆的声音。易晓晓突然想上厕所了,她难为情的跟傅叶初说,他让她先在这里找找,找不到就回去上。易小姑娘的方向感极差,刚刚到过的地方一会就忘了。她看到后院有个小门,以为那是厕所,便推门进去,进去之后惊异的发现,这里还有个庭院!见没人,她牵着傅叶初往里走,想寻个人来问厕所。穿过庭院,钻入大殿,有位眉须花白的老僧人在诵经。她牵着傅叶初悄悄靠近,端详了下这位老僧人,感觉他像主持级别的。老僧人闭着眼睛,手上挂着菩提珠子,嘴里轻念经文。她仰头轻声说:“我们还是走吧,别打扰这位大师念经了。”
傅叶初眨了眨眼睛。易晓晓拉着他转身欲走的瞬间,便听见一道苍老空灵的声音,“且慢。”
二人双双停住了脚步。这时有个小和尚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看到他们差点想哭了,“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快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住持诵经是不允许被打扰的!小和尚双手合十连连向主持作揖,“住持,我刚刚去上了会厕所,没想到就有人溜进来了......”住持淡淡的看了小和尚一眼,抬手挥了挥,“下去罢,这两位是有缘人。”
小和尚愣了下,摸着光溜溜的脑袋奇怪的打量杵在这儿的一男一女,满头疑问的出去了。“坐。”
住持合上经文。易晓晓不解的拉着傅叶初坐下。“施主求签还是算命?”
感情这老和尚和那些江湖算命的瞎子没区别呀,易晓晓在心里嘀咕。她不想求签也不想算命,就想找个厕所解内急!刚想说话就被傅叶初抢先。冗沉磁性的声音自薄唇拖拽而出,“算命。”
“算哪一脉?”
“都行。”
傅叶初唇角微勾。他不信这些虚幻的东西,更不相信命运受神明所控,闲下这个心来算命,仅仅是想看看这个老和尚究竟有何本事。住持浅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一双百尽沧桑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世间的善恶,道了句:“阿弥陀佛,施主请把您的左手给我。”
傅叶初一双涣散的眼眸毫不避讳的射向住持,俊脸淡然无波,沉思片刻,摊开掌心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