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费妮很准时。安想与安跃道别,将行礼一一搬上车子的后备箱。临走前,安跃问了她一句,“姐,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吧。”
在安跃的眼底有一种名为悲凉的东西,安想看得真切,因为心情变得格外沉重。“当然。”
她仰着笑脸看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少年。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将自己的幸福折半,将其中一份分给他。可后来细想她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可笑之极,她都不曾幸福,又哪里来的幸福分给别人。未来的日子,她只能祈求上天再也不要将不幸降临在这少年的身上了。“回去吧。”
安想不愿意他看着自己离开。她留给他的背影太多,给的残忍也太多,又怎么能够再一次对他如此呢。“我看着里走。”
少年固执的样子让安想的心中越发难以言说的泛酸泛涩。她皱了皱眉,脸上有几分严肃,语气比少年更为固,“我看你回去才走。”
两人僵持着,四目相对,直到费妮在车内催促,谁都没有让步。安想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给少年一个拥抱。她双手用力的抱着少年,脸埋入他的衣襟,低声说,“你要是能再坏一点,多好。”
这样,她就不必因他而内疚。显然,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可她本来就不是伟大的人啊,也从不向往作为一个伟人。过了好久,她总算放手的时候少年却反抱住她,很用力的箍紧双臂,似要将她揉入骨头。安想感觉到他手臂的颤抖,以及他将脸埋入她颈窝的沉重呼吸。她终究又一次的伤害了他,无法控制的再一次伤害了他。只是短暂的一瞬,安跃将她放开,然后没有只言片语转身进了屋,将门用力的合上。他不是负气,他只是有些慌张,恐自己动作不够迅速红了眼眶的模样就会被看见。安想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心口一阵抽疼。再见了少年,兴许是永远不再见。她早有打算,却没有告诉他,可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如果他不知道,有怎会是这样的反应。到了费妮的海边别墅,带着腥甜味道的海风吹得安想睁不开眼。海湾很美,却并不浪漫,尤其是大风的日子,飞沙走石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两人将行礼搬下车,费妮正摸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被打开。立扬站在里面,看着安想有几分诧异。费妮问,“你来这儿干嘛?”
她的脸色有着几分不耐。立扬摸摸鼻子讪讪的笑道,“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这一句,颇有几分埋怨,但更多的却是宠溺。有些事,并非是需要专程跑一趟的,但因为过分的在意,所以一分一秒也不愿意耽搁前来确认,否则,就会寝食难安。对立扬来说,费妮不接电话这件事的性质就等同与此,所以他一分也不敢耽误的赶来,甚至丢下手头的工作。“没听见。”
费妮敷衍了一句,面无表情的从立扬身旁擦过,自顾自的进了屋。后来,想起了安想的行礼她才有折身出来。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想让立扬帮着做事的,俗话说得好,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如果说立扬帮了她们,她似乎就没有理由再和他斗气了,因为那将会让她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两只行李箱,费妮拖了一只进去,安想拿着另外一只,从立扬身旁经过的时候,她顿了顿,笑着说,“我帮你劝劝,别急。”
立扬有些诧异,尔后反应过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起来,因为韩孝的原因他和安想最近的相处还蛮尴尬的,所以对于安想忽然表现出来的善意,他有些不大习惯。“谢谢啊,那……我先回去了。”
立扬咧着嘴笑,脸上的神情不大自然。安想目送他走远笑着摇摇头,才拖着行李箱进屋。“一会儿我去帮你接小雅,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费妮将她带到一间早已打扫干净的卧室,看着她眼底浓重的黑眼圈眉梢用力的拧了起来。“看你眼睛肿的,现在就给我睡觉去。”
对费妮近乎命令的口吻,安想吐了吐舌头却是乖乖听话的走到床边将自己往上面一扔,连衣滚了一圈,说,“真舒服啊。”
费妮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又看看安想,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有点事,钥匙在玄关,要出去记得带上。”
“去吧去吧。”
安想朝她挥挥手说道。费妮点点头,站在原地未动,神情似在思索着什么。安想笑问道,“怎么了?”
费妮蹙眉道,“需要我给你带些零食吗?”
安想笑着摇头,说,“不要,不爱吃零食。”
费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眉色凝重,良久才又继续说道,“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出去吧。”
“不想动。”
安想仍旧笑,眼睛弯起来像一轮新月。“赶紧去吧,我没事。”
费妮对自己的过分担心让安想苦笑不得。她又不是孩子,费妮也不是妈妈,可为什么比妈妈都还唠叨麻烦呐。半推着费妮到了门边,费妮姑娘仍旧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实在让安想消化不良,于是只能无奈的用最幼稚的方式来哄她。“我保证,乖乖的哪儿也不去,等你回来,行了吧。”
安想表情再真诚不过,就差没竖起手指向苍天发誓。“好吧。”
费妮将信将疑的几乎是三步一回头。安想好容易目送她出门,脸上的肌肉因为一直维持着笑容而有些僵硬。她双手托着脸用力的拍了几下,叹了口气。回到房间,从行李箱掏出笔记本联网,屏幕中央迅速跳出一个窗口显示当日的新闻。那些新闻大多关于实事和娱乐,她没有什么兴趣,于是直接点击了关闭按钮。登陆邮箱,她赫然发现里面竟躺着数十封未读邮件,除去广告,全来自于同一个人。Email:安想,我是许蔚然。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原谅我,但我仍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