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脑海里竟然翻腾起揭穿茹希的那一夜的情景。茹希将双手环绕在他的腰间，小脸紧紧贴在背脊上，聆听着他真切的心跳，两个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令他心痛。他的扇舞从不曾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从来都不。“我赢了？我是输了，直到现在，我还是输了她。”

低头，看着那双交缠的素手，多么希望它们的主人是韩茹暮，一时贪婪的抓了起来，移向了自己的心口，使之紧紧的贴合，“你能感受到吗？这里有一个洞，每天都在痛，每天都在流血……”如若他在那一刻依旧固执的将茹希认作茹暮，或许会觉得幸福。可惜，已拆穿的谎言宛如一颗被风吹进眼中的砂，留不得。他要的只是韩茹暮，纵使茹希再深深的爱着他，也非他要的女人，遂将茹希的手向后甩去，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伪装出的恨意，“你是韩茹希，永远都代替不了她，或许，你还可以选择逃走。”

他需要的是一份来自茹暮的爱，若非是她的，便不要……“轰——”两扇紧紧关阖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红衣仓惶的跑了进来，跪于地上，高呼道：“门主，不好了，韩小姐并不在房间中。”

“仔细检查过了吗？”

冉驭惊愕的脱口而出，片刻之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敛起关切的神态，不冷不热的揣测着，“可能是离开了吧？佐刹门这个地方终归不是她呆的。”

“不，不是这样的。”

红衣推翻了冉驭的猜测，紧张的道，“门主，韩小姐曾对红衣说过，她不会离开佐刹门的，她说门主的心被扇舞带走了，她要代替扇舞来帮你填补好心口的洞，就算受再多的委屈，哪怕是为奴为婢，用一生的时间也是愿意的。”

手移到了心口，摸着那颗被冷掉的心，冉驭有些感动了，可茹希只是茹希，“她一向都爱说谎，你又怎么保证她不是在骗你？”

“门主，红衣相信韩小姐。”

红衣语态强硬，转而又道，“就算门主不相信韩小姐，可现在韩小姐在佐刹门中失踪了，难道门主不该管一管吗？”

“管？”

冉驭沉吟，乌黑的剑眉拢紧，又缓缓舒展开来，平静如常的点了点头，“是该管一管了，好歹她也是扇舞的妹妹。”

对，就是这样。我就不信你对一个独独仰慕你的倾城俏佳人铁石心肠的。红衣暗自窃喜，可却不敢表露半分，脸上的焦急依旧，惶恐的看着冉驭，等待他接下来的话。事情来的太过突然，惹得头痛比方才要重了许多，冉驭累了，缓声说：“红衣，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吧，我乏了。”

此言一出，着实叫红衣热腾腾的心“哗”的一下凉了一半，可她也不能说什么，只好颔起首，“是，红衣会尽职查办的。”

说着，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屋外，清风寂寂，舒缓的风息里夹杂着桃花的香气，恬淡的香气似女子的温婉浅笑，殊不知竟无人欣赏。红衣摇着头，勾魂的媚眼里满是幽怨，悄悄咋舌。看来门主是一门心思的扑向了扇舞，可怜了茹希妹妹的一厢情愿。胸口郁结着一口闷气，才走出锁魂阁，就对着夜空大喊起来，“荆无声，你给我出来，你怎么看管的佐刹门，把我妹妹都弄丢了？”

应声，自屋顶飞下一名黑衣男子，他双臂交叉于胸口，一派沉稳的看着红衣，“你妄自为门主牵媒拉线，就不怕门主怪罪你吗？”

“说的好像这事与你无关似的。”

红衣不高兴白了荆无声一眼，蓦地，恍悟了，“哎呀，门主对妹妹应该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这事要搁别人身上，说不定门主早已责罚我了。”

荆无声沉默着看着红衣自言自语，好似看戏一般，待她说完，才继续道：“我看很难，门主要的是扇舞，而茹希只是茹希。”

自授任大典上，他看到茹希坚持要做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便知晓茹希要的爱不是施舍，亦不是替代，只可惜那份有名有份且有尊严的爱情太过遥不可及。“可茹希能给门主的爱是扇舞给不了的。”

红衣反驳，都说善变的是女人，可为何一向少言寡语的荆无声也总是变来变去？明明最先说出要门主幸福的人是荆无声，可现在怎么就变了呢？“你难道不想要门主忘掉扇舞吗？”

荆无声沉默，平素的他就是这样的沉默，很难叫外人揣测出他的想法，良久，才问：“茹希当真说过愿意留在门主身边一生一世吗？”

门中数荆无声耳朵最好使，加之修炼的亦是这方面的心法，五丈之内，只要是他用心听就没有听不到的声音，这一点红衣没有觉得诧异，“哪还有假？这话可是早上茹希亲口告诉我。”

的确不假。早上，茹希挎着盛放了祭拜用的物品的竹篮和红衣一同走着。清明时节，人也难保不被它影响，没有人说话的结伴而行很是尴尬，却也一同走到了大门外。“妹妹这样沉默，着实叫姐姐忐忑啊。”

耐不住沉默，红衣打趣道，“万一妹妹跑了，姐姐可要去哪里找你呢？”

茹希浅浅一笑，“姐姐多虑了，茹希既然选择了留下，就不会跑掉的。”

诚恳的语气足以消除红衣心底的顾虑，“门主已经去支援朝廷了，我又怎么会逃跑？”

“傻妹妹，姐姐说笑呢。妹妹就算想逃，姐姐也不信，因为妹妹舍不得咱门主。”

素来直来直去的红衣说的颇为露骨，抛去那深入骨髓的媚态，这份爽朗的劲儿着实可爱。“舍不得又如何？他只爱姐姐一个人。”

茹希垂下眼帘，凝视着竹篮里的纸币，“他说他已经没有心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血淋淋的洞，除了漫无边际的疼痛外，再无其他感觉了。我知道他难受，所以我想留下来陪他，慢慢的去填补他的空缺，哪怕他不接受，我都要陪着他，就算是一辈子为奴为婢，我都不会离开的。”

信誓旦旦的话中有茹希的坚决，听的红衣感动不已，上苍对门主是怜惜的吧？走了一个绝情的扇舞，却来了一个痴情的茹希，只是他们要走多远才能情牵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