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坐在前面一排的董少卿听到动静一回头,看到了凌墨。 赶紧朝他招了招手,用气声喊道:“哎,老大,这儿!”
见董少卿旁边的位子还空着,凌墨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时候,佟老师点名正好点到了凌墨。 凌墨撇了撇嘴,大喊一声“到”,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老大,真悬哪!”
董少卿小声说道。 凌墨点点头,得意洋洋地说:“墨爷我是锦鲤体质!”
“不过,你还得感谢人家方砚。”
董少卿又说。 凌墨一扭头,问道:“谢她?啥意思?”
董少卿说:“是方砚把后门打开的。”
凌墨微微蹙了蹙眉,说:“真的?”
董少卿点点头。 凌墨琢磨了琢磨,说:“诶,怎么不是你小子给我开呢?”
董少卿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一乐:“老大,抱歉啊,我没注意到你没来。我以为你在前头呢!”
凌墨扭头看了看方砚。此刻,她正在低着头,翻看着课本。 他发现她镜片后面的那双大眼睛有些红肿。没有了平日里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神情十分忧郁。 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她手腕上的时候,赫然看到方砚白皙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大片淤青的痕迹。 脑子里瞬间电光石火。 昨晚在酒吧街后巷救下那个女孩的时候,凌墨当时就觉得那背影有点像方砚。 但是那个念头只一瞬就被他打消了。 方砚那种四平八稳的人,怎么会欠了高利贷的钱? 但是此刻,结合她的种种反常,凌墨觉得,那个女孩,就是方砚! 一节课,他都有点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他走到方砚跟前,看了看没人注意,他俯下身对她说:“出去聊聊?”
方砚抬头看了看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 两人走到教室外面的甬道上,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方砚一反常态地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凌墨两手交叠在一起,两根拇指缓缓地相互搅绕着,半天也没说话。 不过最终还是凌墨先开口了。 “方砚,昨晚在酒吧街后巷里……那个女孩,是不是你?”
没有回答。 安静了一分钟。 “是我。”
方砚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凌墨扭过头看着她,微微皱眉,问道:“可是,你怎么会……”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方砚才开口。 “凌墨,谢谢你救了我。真的很感谢。不过这件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凌墨满心不解,问道:“方砚,你怎么会欠了那些人的钱?”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凌墨更着急了。 “虽说咱俩算不上朋友,可毕竟是同学,还在一起共过事。你老实说,是不是借了校园贷?”
“方砚你又不傻,怎么能干那种事情呢?你是学生会主席,要脸面的人,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是那些人呢?他们如果跑到校园里来闹怎么办?”
“你到底有什么花销,需要找那些人借钱?你说话呀?买大牌衣服?买包?还是换手机?”
“我没有!”
方砚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凌墨吓了一跳。 他刚才只顾自己发牢骚,竟没有发现此刻方砚那双黑彻的大眼睛里,已经漾满了泪水。 “我没有!”
她又喊了一句。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墨也站了起来,“你倒是说明白了啊!”
“你让我说什么?我说我爸爸是个烂赌鬼,把家都输光了,欠了一屁股债然后躲起来不见人影?”
“我说我奶奶得了绝症躺在医院等着用钱而我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让你们嘲笑我,还是同情我?我不需要!”
方砚吼了起来,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缓缓地蹲下身,像个孩子一般,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凌墨呆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方砚。 她在人前从来都是生机勃勃,光芒万丈的。在人群中,周围的人都会自动把她视为主导者。她身上那种女强人的光彩太过强烈,令人无法忽视。 但是此刻,她却那么柔弱,那么无助,如同狂风暴雨之中的一株小草,摇摇欲坠。 凌墨第一次意识到,叱咤江大校园的女强人方砚,原来也是个娇弱的女孩子。 他也蹲了下来,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搭在了方砚的肩膀上。 拍了拍。 “那个,你别哭了。你看,我也没带纸巾。你这哭得满脸是泪的,别人要是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那你走开!”
方砚从指缝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凌墨摇摇头,说:“我不走。我走了,让你一个人蹲这儿接着哭,太不仗义了!”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好了别哭了啊!”
作为一个堪比射线的银河系直男,凌墨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女孩子。 他搜肠刮肚,尽其所能地安慰了好半天,方砚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变成了低声的抽泣。 “来,起来,咱们坐着说。”
凌墨扶着方砚的胳膊,两人又坐回了长椅上。 “你看,你的袖子都湿了。要不,用我的擦一擦?”
凌墨说着,把胳膊伸了过去。 “不要!”
方砚把他的胳膊扒拉开,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 见方砚逐渐平静了下来,凌墨说:“哎,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说说呗!你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方砚摘下眼镜,用手背把脸抹干净。一张标致漂亮的脸蛋微微泛着红。 她把视线投向了远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她幽幽地说,“就是为了改变命运。”
原来,方砚跟江隆大学大部分学生的家境都不一样。 方砚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 本来也还算和美,但是在她两三岁的时候,父亲染上了赌瘾。 嗜赌如命的父亲经常不回家,一回家不是找母亲要钱就是拿东西去卖。把本来就不富裕的家都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