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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辽阔,物产丰盛,商会众多。
当下势力最大的,就是雄踞鲸海三洲的鲸海商会,由司马世家开创,也一直由这个世家把持大权,听说会中共有四位地仙坐镇,历代子嗣中又不乏英秀之辈,声名远播。 其他诸如七宝商会、药叉商会、神风商会等等,也各有所长,或多或少都有地仙坐镇,不过这些商会,要么是世家掌权,要么是门派经营。 唯独万川海集,本来是由三位散修中出身的地仙联合开办,无门无派,又非世家,对东海散修,极为优容,且处事公正,很有威望,短短二三十年,就弄出好大声势,中土和东荒大陆那些规模较小的商家,也极爱到这样的地方交易。 那三位地仙境界的散修,分别是林、孔、萧三人,义结金兰,互称兄弟。 为首的林致远一手南明离火,炼器的造诣堪称宗匠,炼丹的水准也颇为不凡。 排行第二的孔凭栏,能谋善断,万川海集里面因为交易引发的纠纷,只要有他出面,绝对调解的公允服众。 排行第三的萧方书,一手凝香剑气,俊逸非凡,缱绻多情,也擅长培育奇花异草。 不过经过半年前那场乱子之后,听说林致远身亡,萧方书暴露出了魔道修为,又身负重伤,被司马家的人镇压起来。 如今在这轩然苑里面主持事务的地仙高人,果然只剩下孔凭栏一个了。 余象斗、关洛阳、元太溪到了轩然苑时,被引到一处广阔院落。 院落中央,一方高台,周边许多花树,花树之间,又有玉石为坪,布置好了桌案、茶点、坐榻。 放眼望去,高台周围足足有千余花树,千余桌案,已经有一大半被坐满。 余象斗也没有往前走,进了这处院落后,直接在最外围找了个位置,又招呼关洛阳、元太溪,坐在附近。 他远远望去,发现孔凭栏身边的人,大多数也变成了生面孔,唯一一个有点熟悉的,却不该是万川海集的人。 “司马家果然把手伸到万川海集来了。”余象斗悄然自语,眼神盯着的方向,是孔凭栏左手边的一个银袍老者。 那老人银发银袍,乌眉乌须,高鼻突目,那一双看起来有点肿胀的眼睛,顾盼之间,却是精光四溢,瞳孔如同灿金色的光点,显然修炼某种高明的法眼神通。 又等了片刻,座位虽然没有坐满,人似乎已经来齐了。 孔凭栏登台,粗布灰袍,面相刚猛,须髯如同漆黑微卷的铁丝,一开口,就压住了整个轩然苑隐隐的议论。 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切入正题。 “……今日之万川海集,已非昨日之万川。物换星移,人事已非,规矩自然也要改一改。”
孔凭栏说道,“往年万川海集,只管抽税,不知变通,实在对往来于此的同道,太不负责,从今年起,我们将对各位同道带到此地来的货物,仔细鉴定,重新定价,所有万川海集中的交易,都要按照我们定下的价格来进行。”
这话一出,受邀而来的众多商客,顿时就按耐不住,议论纷纷。 孔凭栏置若罔闻,又请了那位银袍老者上台,说道:“这是来自鲸海商会的司马慧明大师,相信许多道友也都有所耳闻,或有过几面之缘。”
“慧明大师的修为已至散仙巅峰境界,虽然未入地仙,但博古通今,神眼之术高明,能识别天下物产,鉴定优劣,论学识之渊博,令孔某也甘拜下风。”
“在鲸海商会之中,慧明大师就是负责品评货物,已经有百年时间,不曾出过任何差错,这一次,孔某向鲸海商会几位司马家的道友百般恳请,邀来慧明大师和他一众得意弟子,就是要让他们常驻万川海集,为来到万川海集的广大同道造福。”
这话说完,靠近高台的一处,就有一个蓝袍老道起身。 “孔老前辈的心意,贫道自然深感恩德,不过,万川海集的规矩,大处小处,都是多年在我等交易、建议之中,缓缓修正而来,如今草草变更,难免让我等不能适应。”
老道话说的谦卑有礼,“不知道能否先阐述具体如何变化,再给我等一段时间,考虑详细呢?”
“呵呵呵呵。”
司马慧明笑了起来,“规矩如何变化,却也简单,做个演示就行了,这位道友,不知道你贩卖的是什么货物,且拿上来叫老夫看一看。”
蓝袍老道环顾左右,只见众人都在看他,便翻手从腰间乾坤锦囊之中,取出一尊道人雕像。 “贫道是运来诸神圣、众祖师之雕像,以供东海的道友们,请回家中,增添福泽。”
老道士双手捧着雕像上台。 司马慧明脸色也微微一动,双手接过。 要是别的雕像也就罢了,可这尊雕像龟背鹤形,须发浓密,一身黑衣,坐在一只卧倒的黑牛身上,以手支腮,似睡非睡。 “原来是北海擎天祖师的雕像。”
司马慧明语气略微恭敬,低头致意,“擎天祖师乃是在世天仙,有无上功德,不可轻提。”
“不过……” 他话锋一转,“擎天祖师又不走香火之道,单以你这尊雕像本身来说,材质不过是五百年的桃木,靠雕刻之人和开光咒语化生的一些灵性,请回家中,日日供奉,也只能凭这一点灵性,略微预示祸福、防备低阶炼气士之间的诅咒小术而已。”
“依老夫看来,只论这尊雕像本身,算上运费,价值也大约就是六枚灵玉钱,你准备开价多少?”
蓝袍老道说道:“八枚灵玉。”
“好!”
司马慧明说道,“那你今年在万川海集,可以开价二十枚灵玉。”
蓝袍老道一愣。 司马慧明把雕像还他,笑道:“你卖出之后,万川海集要从利润之中抽取五成,也就是拿走你七枚灵玉,你还可以净赚七枚灵玉。”
“这、这……” 蓝袍老道本以为万川海集的新规矩可能是要压价,没想到居然给他一下涨了这么多,心中本能的有些高兴,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司马慧明又道:“怎么,还不满足吗?你原本只准备赚两枚灵玉而已,如今却可以赚七枚,只要卖出一尊,抵得上你从前卖出三尊还多。”
蓝袍老道回过味来:“可是开价如此之高,哪还卖得出去?”
司马慧明哈哈大笑:“诸位这方面的忧虑,我可以为你们全部打消掉。”
“我鲸海商会,不久之后,将会与七宝、夜叉、神风等商会结盟,从今往后,各方面的定价都由我们统一运筹。”
“东海之上的物产,往来东海的货物,价钱都差相仿佛,绝对不偏不倚,不愁哪一个地方会卖不出去。”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 周围所有商客,少许人转不过弯来,还觉得有些欢喜,又将信将疑,但,能来东海行商的,哪一个不是精明之辈。 绝大多数人一听到这个“大好消息”,脸色就都不怎么好看了。 余象斗更是表情木然。 涨价听起来是好事,他们三台馆的货物,也可以大涨特涨。 但是他们这些人在东海行商,从来不是只卖不买的,大家既要卖货,也要进货。 按司马慧明这种做法,卖东西的时候,大家可能都觉得赚了,可一到进货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要采购的东西,也来了个大涨价。 最后算下来,来到万川海集的商客船队们,不但不会多赚,反而比往年赚的更少,甚至有可能亏损。 来买东西的散修们,全都要大出血了,来卖东西的中小规模商队,也都没赚到。 最后赚到的只有…… 关洛阳看着台上的人,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点想发笑。 奸商这种存在,还真是无处不在,就算是在这种道法昌盛的世界,照样有这些大奸商搞事的余地。 甚至正因为道法的存在,像司马家这样的势力,显得更直白粗暴了。 同样,也更血腥! 如果是在那种整体局势比较安稳的世界,大家又都是凡夫俗子,像这种等级的大奸商造成的影响,可能还显得有点潜移默化,缓慢蚕食,需要十几几十年,以压力杀人于无形之中。 但在这种世界,就光以关洛阳在船上与那些船客交流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些船客来到东海,有不少人是要到万川海集,采购一些护身之物,去一些险地探索。 又或者采购一些丹药、灵草,帮助自己度过修炼中的小关卡,为自己的亲友疗伤,为自己的故乡调配镇压瘴气、驱逐妖物的药香。 现在万川海集这样的大涨价,那些船客散修,必定有不少人,舍不得按他们原本的预期购买物资。 如此一来,等他们回去之后,原本只算是困境、险境,可能就会变成绝境。 而且,司马家的如意算盘这么搞下来,可不只是影响东海。 往来东海的商队,在这里没有赚到,等他们回到中土、回到东荒之后,只会把东海的特产也大涨价,才有可能补回利润。 商人的心,最好不要去考验。 像余象斗这种痛改前非的人,环境宽松的时候,他可以稍微顾全良心,真到了日后严峻的时候,还指望靠他自己的道德觉悟,就属于比较天真的想法了。 “开宗立派……” 关洛阳心中思绪涌动,综合他这段时间探听的所有消息,有了一点决定,“那就暂定在东海开个宗吧。”
他看向高台上的那两人,“这种世界,这种商会,深挖下去有多少该死的地方都不奇怪,可惜挖起来太麻烦,浪费我时间。”
“我又脸皮薄,也不好刚见面,就因为他这些言论,镇压他们,抢了地盘……嗯,把天地玄门卖给他们,还是卖他们两颗仙豆呢……” 高台上的孔凭栏,心中忽然闪过些许不适,皱眉感应各方,没发现什么异样,目光也扫视周围。 “咦,散仙榜上的元太溪,多年前就是散仙巅峰修为,如今看起来,似乎隐隐有点地仙之意了,看来不久后他就要去渡第三次阴魔大劫,这倒是个好顾客,估计会采购不少有助于抵抗阴魔的丹药。”
孔凭栏目光转动,顺势瞥了瞥元太溪旁边的两人,“三台馆的余象斗,还有一个二劫散仙,这么稚嫩的二劫散仙,是哪家名门的弟子?”
他没有过多关注,不论是哪一派的,不入地仙,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元太溪见他收回目光,心中稍感轻松,他刚刚踏入地仙境界,也不敢强行伪装成散仙,只怕弄巧成拙,反而露出破绽,于是尽量模糊自己的修为,看来是瞒过去了。 不过,当元太溪注意到身边不远处的关洛阳时,心情顿时有点古怪。 这位让他都完全看不透的关道友,突然变得一眼就能看穿了,好像真就只是个普普通通,刚入二劫不久的散仙。 元太溪心中暗想:‘他这是干什么?’ 关洛阳当然是准备等大家散了之后,以一个二劫散仙的身份,私下请那位司马慧明大师,鉴定一下他无意中得到的重宝。 不过,司马慧明居然没有放众商客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的意思。 他反而取出一面明镜,道:“诸位,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这样的大好事在前,倘若诸位不懂得把握机会,还要犹犹豫豫,误了万川海集开市的时间,只怕以后,诸位都不会再受东海商家的欢迎。”
说话间,那面明镜已经投射出十几面大旗的影像,飘在半空,烈烈作响。 这些旗号各有不同,鲸海、七宝、药叉、神风等等,每面旗号上,都散发出属于地仙的气势,各不相同。 这显然是各大商会的地仙留下的烙印。 说是不久后结盟,现在看来,他们分明已经沆瀣一气了。 这时,孔凭栏屈指一弹,代表万川海集的旗号,也混入了其中。 众人再也不敢有所异议,只暗自盘算着要如何弥补亏空。 就在司马慧明的众弟子上来收走他们的货物目录和样品,为他们重新定价的时候,轩然苑外,走来一人。 “嗯?我听说慧明大师在此品评宝物,怎么台上旗号林立,台下无人献宝呢?”
万密斋径直走向高台,笑道,“老朽不才,有几瓶丹药,想请慧明大师,品评定价。”
司马慧明正为有人打乱氛围,而脸色不快,可等万密斋取出青石药瓶,顿时动容,把明镜交给身边弟子,快步向前迎接。 “莫非是大周医圣,万密斋万道兄吗?”
司马慧明喜气洋洋,道,“万道兄足迹遍布中土,又去过海外南疆,如今终于来到东海,怎么不先通传消息,也好让我司马家扫榻相迎。”
众多商人相继起身,竟然有不少人向万密斋施礼,口称神医、恩公。 连孔凭栏也上前一步,口称道友。 放眼天下,以散仙之身,有这种面子的,恐怕也就只有万密斋了。 他医术高明,虽然只是散仙,却不但能够治疗地仙的伤势,而且尤其擅长医治幼儿。 修行之人,明争暗斗,弄不死对头,暗害对头家的子孙,也很常见,施咒做局,手段层出不穷。 幼儿稚嫩,魂魄纯净而微弱,一旦被阴毒手段重创,就算有地仙出手,都很难保证不影响前途、灵智,将其治好。 但是万密斋可以。 当年中土宣君神教的董敖老祖,亲自下咒,咒杀大周太子、皇子、公主,皇城大阵,满朝文武,都没能提防得住,事后更是难以挽救。 还是大周太师皇觉真人,去南疆请回万密斋,才保住那些孩子,而当年的太子,正是如今的大周皇帝。 而且万密斋救人,贫者分文不取,富者灵玉万钱,各行各业,各种身家的人,都有可能受过他的恩惠。 司马慧明说,他如果去了司马家,司马家也要扫榻相迎,绝不是一句空话。 “诸位客气了。”
万密斋还礼之后,送出药瓶,“请大师看看这瓶药丸吧。”
司马慧明慎重接过,审视片刻,道:“空谷微雨丸,我早有耳闻,能在散仙渡劫时,削弱阴魔,有备无患,价值可达五百灵玉。”
万密斋笑道:“定价如何?”
司马慧明沉吟道:“能让散仙更易渡过第二次阴魔大劫,足以让一些小家族倾家荡产,求取此物,两千灵玉。”
万密斋不置可否,又取出一个药瓶:“请看此药。”
司马慧明断然道:“桃都神香,点燃此香,能让散仙道行的厉鬼神志清明,能让初入散仙境的妖物提前化人,能助巅峰散仙疗养神魂伤势,这一瓶的分量,价值一千灵玉,定价三千五百。”
万密斋又取出第三瓶,第四瓶,第五瓶灵药宝丹,一一询问。 司马慧明虽然全部回答,但气氛已变得有些微妙。 孔凭栏开口道:“万道友依次取药,究竟意欲何为?”
万密斋轻笑道:“老夫想问,凭这些丹药价值,能不能换取万川海集的离坎双宫龙饵神炉,为我开炉两个月?”
司马慧明眼神微动,道:“龙饵神炉,那是当年林致远炼器、炼丹的地方,不过此人已暗中堕入魔道,虽被灭杀,也难保神炉有没有被他动过什么手脚,万道兄想用神炉做什么?”
万密斋说道:“老夫想借神炉炼制……黄梁宙幻仙丹。”
黄梁一梦,宙光百试,幻仙成真。 那是传说中,只要一枚,就能让散仙蜕变,当即踏入地仙境界的神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