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杨女士突然醒了过来，望着自己说，好久没抱着你睡了，过来让妈妈抱抱你。于是她脱鞋挤了上去，母女俩挤在一张床上。杨女士将她抱紧，“我们菲菲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妈妈都抱不动了。”

“抱得动，换我抱你，我让你操了那么多的心，以后都由我来照顾你。”

“好是好，但是怎么办呢，妈妈就要走了呢。”

“不要走，我不要你离开我。”

莫菲的声音带了哭腔。“这一天我已经早就准备好了，虽然我一直反对你做那个话剧社，但是我没告诉你，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你要答应我，回去好好努力。”

“不要，我哪都不去，我要留在你身边，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莫菲像个孩子，说尽了孩子话。“傻孩子，很多事由不得我们，但我总觉得我们的缘分不会就这么断了的，我相信我们下辈子还会再见面的。”

“我不要，我只要这辈子。”

“傻孩子，你不要也由不得你啊，答应我，你会好好的，不要让我走得不安心好不好。”

我不要，这句话莫菲究竟没能说出口，她已经够不孝了，起码不要让杨女士走也走得不安心，抱紧了她，把脸埋在她的胸口，“下一辈子你当女儿，我当母亲，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杨女士笑了一下，“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辈子，我当女儿，你当妈妈。”

“好，我当妈妈，换我来替你操心。”

“好，那下辈子妈妈就来享乐，妈妈累了，先睡了，我们家菲菲要乖乖的，乖乖的……”说着说着原本拍着她后背的手就停了下来。杨女士就这样离开了，夜里十一点十三分。蒋经年这一趟旅行很不踏实，总忍不住想到那边的情况，她母亲怎么样了，出院了吗？还是走了？那么她呢？她还好吗，扛得过去吗？无意去想，却总忍不住想。就连早已计划好的，在跳伞的时候让林可馨做他女朋友的事也没能完成，那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各个环节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待命，只要他一开口，各个环节就会自动流转，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张嘴说话，可惜他的那张嘴，像被针缝了起来似的，始终没能开口，平平淡淡地上了飞机，平平淡淡地跳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回来的时候他的飞机停得明明是他所在的城市，却让助理把林可馨送回去之后，立马转机陵江，机票是助理订的，订的时候满脸的疑惑，问他为什么还要去陵江，他的回答是，他的车还留在那里，得过去把它给开回来。几乎可以说是马不停蹄赶到陵江的，可惜还是迟了，在医院见到的她，那时候她正背着面门口在收拾东西，脚边放着一个行李袋。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了他，悲苦的一张脸，问，“你怎么来了？”

他走过去，说道：“回来取车。”

“是吧。”

那人低低答了一声。“阿姨她……”“她走了。”

说这话时觉得眼泪又要上来了。他的心头跟着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情绪，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车还停在附近的酒店，回的是她的家，一栋上了年纪的筒子楼，不大，两房一厅，收拾得很干净，客厅放了一张母女俩的相片，她穿着校服，手里捧着一张奖状，一脸不情愿意地站在她的母亲旁边，她的母亲，则挽着她的手很欣慰地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