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个头,符橙雀躲在那后头,看这边。 温煜摘下耳机,停下瞎弹的手,笑着问:“巧儿,你今天够拼的啊!小考对你鼓舞这么大,居然自己学这么久……” 符橙雀挺了挺身子,脑袋全数露出去,她皱皱鼻子说:“是啊,可累死我了,虽然啥也没做成。”
温煜歪歪头,问道:“遇到什么难题?”
“特别难的难题!”
“哦?”
温煜眉毛抬了抬,“哪个科目的?”
“哈哈哈。”
少女忽地笑起来。 温煜满脑子雾水,他一脸费解的问:“你笑啥啊?你学了一下午,脑子顶不住了是吧?”
符橙雀“呸”一嘴说:“我是刚刚不开心,看见你的表情,我忽然觉得开心了。”
“我就觉得你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你骂我!”
少女秀眉竖起。 “骂不得?”
温煜好笑的说。 “骂不得!快给我道歉!”
“你想得美。”
符橙雀“哇”的一声叫起来,“你偷我台词!!!”
温煜畅快的大笑,“哈哈哈。”
符橙雀气咻咻的用手指着温煜开始掰扯,“臭温煜,你偷我台词是吧,我也偷你的,呃,你的是……你的……” 坏了! 居然想不出来。 温煜看着对面的少女拧着眉头开始思索,大乐。 他等上好一会儿又问:“想出来没?我平时有什么台词?”
符橙雀:“……” “哈哈哈!”
符橙雀忽然冲着温煜挥了挥拳头,嚷道:“捏猫猫的!”
温煜:“……” “哇哈哈哈——” 符橙雀看着温煜吃瘪的样子就格外高兴,和他拌嘴几句,心情登时轻快许多。她笑着从床上退回到书桌前,捡起笔来二度思考。 这一百多个字很简单很简单。 这一百多个字很重要很重要。 她算是明白了呀,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任务,分明就是最难的一个。放以前的她可以轻松过去,以后的她指不定也可以简单过去,可偏偏今时今刻的符橙雀—— 很难过去! 烦呀。 少女托着腮,眼睛看着木雀出神,执笔的手上下轻点,笔尖把草稿纸戳的全是黑印,可她并无意识。 过一会儿,她又对着纸张上黑点开始连线,连啊连的,连成一团黑色乱麻。 她翻过一页,左手压住一角,右手在纸上写下一个“我”字,可马上又涂黑掉,在旁边重新写上一个“你”,旋即又没了下文—— 不行啊不行。 怎么想怎么写都不行。 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一个字也没法给他看。 符橙雀抓了抓头发,开始后悔起来,也许她该换一个方法完成的。可眼下这个已经是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她只需要写上一百个字,仅仅只是一百个字,然后让温煜扫上一眼。 更重要的是…… 她想写。 也许还有其他的,更好的任务完成方式,可今天—— 她想写! 想要写上那么一段话,给温煜看。关乎他,关乎自己,关乎……乱七八糟的事情,重不重要都没关系。 符橙雀脑袋里缓慢转着,她又从抽屉里摸出那串手链,串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一颗一颗的掐珠。好像这样可以祈求上天给她掉字一般,掐一颗掉一个字。 别说,似乎真有点用。 她脑袋里渐渐有了一段文字的雏形,并不特殊,颇为简单。 符橙雀重新提笔,眼睛里重现些许光彩,她伏回桌上,手腕转动着,轻柔的“刷刷”声音响起。 少女咬着唇,微红着脸,有一些爱恋顺着笔尖的时光慢慢流淌出来…… …… 今天的夕阳格外的漂亮,明霞在天际的余光里勾勒云的形状,落照坠入大地,把眼前的景致都烘上暮色。 温煜举目远眺,心中大赞。 在自己的卧室里,哪怕只有一角,这般远景也颇为少见,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上几张。 拍着拍着,发现小青梅在那头盯着他猛看,他望过去,瞧见微红的一张俏脸。 到底是夕阳的霞染了她的双颊还是她的双颊红了晚霞,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自己看得心脏狂跳—— 然后抬手就是“咔嚓”一张。 自己的面子哪有小青梅的绝色重要! 那头的少女“呀”的唤一声,嘟着嘴问:“你干什么呀!”
“看你在那儿发傻,我留一张,以后你膨胀起来,就给你瞧瞧。”
符橙雀“哼”了一句,没理会这茬。她的照片温煜那里早就一大堆了,根本不差这一张两张的,而且…… 她还有些欣喜。 温煜笑吟吟看着她,又问:“你写完东西啦?”
“快写完啦!”
符橙雀喊,“应该是我做过的最难的试题了。”
“写对了?”
“我不知道。”
她说,“我还没对答案呢,我得再去看看。”
符橙雀甚至没有标准答案,她自己都在等待一个答案。当他看到自己的话,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会有什么表情,会回复什么话呢?毕竟这次,真的只有123个字。 “真拼命啊。”
那头的少年叹一口气,她笑了笑说:“我待会儿去你那儿!”
然后重新回到书桌前,摊开抚平笔记本,抽张纸把笔尖也擦拭一下,笔头锃光瓦亮。 刚刚是个意外,她只是被站在窗旁的少年吸引了视线,惹了注意力,忍不住看他一会儿。 继续吧。 符橙雀准备把已经写在草稿本上的那行字慢慢的抄录到笔记本的新的一页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写,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对—— 她的字写得不好看,爸爸说跟狗尿的一样,她记了好久。 尽管确实不好看……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作业一样的写,试卷一样得分。 可今天,少女强烈的开始后悔,她该练练字的,练一手娟秀的蝇头小字,写一段短短的话,一定会更漂亮。 练字来不及了,只能慢一点。 慢一点没关系,把自己最好看的写出来就好了。 她想。 吐着气收笔时,夕阳被她写沉了,早月也勾了出来,外头隐隐抹了一层暗色。父母还没回来,她倒是还有时间。 于是,拿上书桌上的笔记本,又夹上一些试卷和复习册,踩着小碎步往温煜那边去。 她把笔记本抱在怀里,紧紧的,比以往哪一次都要紧—— 今天,笔记本已经不再是笔记本,它是一封信,一封沉甸甸的、厚实的信: 里头有字。 字很短,可其中想要说给某个人听的小小的情绪很长很长; 字很轻,但上面的少女情怀比以往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