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烟女士,你并不是专业的考古人员对吧。”
就在即将进入供奉断剑的大殿之时,钟离突然开口,宛烟先是一愣,而后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盐之魔神的信徒,我们的祖辈,就是在魔神战争席卷大陆的苦难时期收到盐之魔神庇护的子民。 在战争中,摩拉克斯嫉妒盐之魔神的权能,让我们流离失所,我们恨他,但璃月是摩拉克斯的璃月,历史一向由胜利者谱写,关于摩拉克斯的描述一定是经过某种粉饰,所以我想要证明摩拉克斯也是有罪的!他手上沾着血,他也有残忍无情的一面! 我们签订了契约对吧,所以钟离先生,你一定要做出公正的判断!”
宛烟越说越激动,她紧盯着钟离,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不会有任何偏颇。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跟我来吧,我们距离你想知道的真相,很近了。”
钟离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他本就不会逃避任何错误,更何况盐之魔神一事跟他也没什么直接关系。 打开了最后一扇石门,大殿里供奉着两截断剑,沾染着盐粒的剑身经过岁月的侵蚀变得锈迹斑斑,早已不似当年那般锋利。 宛烟看着断剑,走上前想要将其拿走。 “是断裂的剑!这是证据!这证明当年盐之魔神是反抗过的!只是没能抵挡住摩拉克斯的毒手!相比盐盏和盐尺,这断剑的力量一定是远超它们的!如果能修好这把剑,就能向世人展示盐之魔神的权能了!”
钟离却拦住了宛烟,他指着两截断剑,用一种会让人觉得他十分无情的语气说到: “两截断剑,以考古的角度来看,这属于两件文物。依照顺次取物的规定,你只能带走一件。”
“为什么!虽说是顺次取物,可是克列门特已经离开了啊!”
宛烟还想挣扎一下,但钟离对于契约是坚守是旁人无法理解的,他再次出言拒绝: “是的,虽然克列门特现在已经离去,但契约已定,所以你只能选择一件带走。”
君落羽也站在了断剑旁边,笑着看向宛烟: “宛烟姐姐,难道,你也想违背契约吗?食岩之罚可是很痛苦的哦。”
宛烟有些挣扎,但她对盐之魔神的信仰十分坚定,再简单的思考后,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那也无所谓!为了我对盐之魔神的信仰,受到怎样的惩罚我也在所不惜!只要让我带回我信仰的证明!”
说着,宛烟义无反顾的抓向断剑,却被君落羽操控的风墙挡了下来,钟离缓步上前,威严的丹凤眼盯着宛烟,开口说到: “既然你选择违背契约,那么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宛烟被风墙弹开,后退两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说,真相?真相是对我的惩罚?”
“是的。接下来你听到的事实,就是你破坏契约的代价。很遗憾,盐之魔神赫乌莉亚并不是一位权能强大的魔神。相反,她是一位过于弱小—过于迁就,过于柔弱的魔神,是一位绝不可能登上七神之位的失败者。 战争是残酷的,当年的魔神战争,为了争夺神位,几乎所有魔神都拼上了所有的武力和智慧,但赫乌莉亚的性格让她选择了逃避,她认为只要在争斗之前就选择放弃,那么战争就不会波及到她的子民。 但战争中,退让是永无止境的。在永无止境的退让中,她失去了所有的土地,只剩下了最后的容身之所。 到最后,她甚至连一把用来保护子民的兵刃,都没有了。”
“不,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你说盐之魔神没有了最后的兵刃,可是这剑……” 宛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指着断剑的手都在颤抖着。 “宛烟女士,我能理解你不愿接受事实的心情。可你好好看看这柄断剑。虽然锻造手法古朴,可这也不过是一把十分普通的铁剑而已,怎么会是魔神的兵器呢。 这并不是盐之魔神的遗物,而是……杀死她的凶器。”
“假的,这一点是假的!岂有此理,你一定也是摩拉克斯的信徒,想要动摇我对盐之魔神的信仰!你休想骗我!我要自己去里面调查!假的,都是假的!”
宛烟听了这堪称残忍的事实,情绪终于失控了,她向着钟离大喊大叫,状若疯狂,独自一人向着遗迹深处跑去。 “我说过,我只陈述事实。”
看着宛烟离去的背影,钟离还补上了最后一刀。 “老爷子,你……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吧?”
君落羽伸出手抚摸着断剑,不断感知着, “这上面有一股不属于盐之魔神的气息,虽然几乎已经消散,但我能感觉到,这是另一位魔神的。”
钟离点了点头。 “是的,我隐瞒了一些更为残忍的事实。继续前进吧,里面有一些让她无论如何都不得不接受真相的东西。”
“嗯?不能先告诉我您老人家隐瞒了点什么东西吗?”
君落羽放下断剑起身跟上,钟离抬手指了指遗迹中央的地方,说到: “到了那里,我会告诉你的。而且你这孩子也不是什么心性纯良之人,我相信你能依靠自己的智慧推断出一些事情,我会从旁给你查缺补漏。”
两人一路向前走去,道路上到处都是逃跑姿态的盐像,似乎是在躲避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 宛烟站在大殿门前,有些害怕的看着雕像,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一路上……都是什么……他们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钟离没有再让君落羽去,而是启动了大殿的机关,向着最终之处走着。 “既然你无法相信我,那就继续向前吧。那时候发生的一切,这扇门后的痕迹都会如实记录。”
君落羽拍了拍宛烟的手臂以示安慰,跟上了钟离的步伐。 宛烟虽然不愿接受钟离告诉她的事实,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殿堂,她也不会止步于此。 大殿中央,一摊盐渍堆积在中央,而盐渍旁边,有一尊盐像,面容狰狞,双手似乎紧握着什么向前刺去,角落里还零星分布着一些盐像,有的如同门外的盐像一般正在逃离;有的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似乎在祈求什么;也有一小部分面容惊恐,看着大殿中央。 “这里就是现场,赫乌莉亚形骸溃散,只留下些许盐渍,临终的画面也定格于此。 故事的后续是,她的子民中,有人意识到,这位仁善且柔弱的魔神,在战争中无法保护任何人。 魔神战争是很残酷的,与其让她经受战败的折磨,不如给予她相对轻松的解脱。 可是再怎么弱小的魔神,死亡时的余波也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没能逃走的人,全部都变成了你所见到的盐像。 未经此难的子民离开了这片土地前往璃月,请求岩王帝君的庇护,可他们依旧害怕着赫乌莉亚死亡后的残渣会施与他们永世的诅咒,于是有人冒着危险回到这里,将凶器折断,供奉在大殿前的子殿,试图祈求平息魔神的愤怒。 可这位善良的魔神怎么会记恨她的子民呢。”
“不,我不接受……虚假的历史,骗局,这一切都是骗局……别想动摇……我的信仰……” 眼前的一切都印证着钟离的话语,宛烟脆弱的神经终于崩断了,她不断留下泪水,捂着脸跑出大殿,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你呢,有没有猜到点什么?”
钟离看着宛烟崩溃的身影,没有去管,而是面带惆怅的看向君落羽。 君落羽扫视着殿内的情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先前感受到,盐盏和盐尺上附着着固化的盐之魔神权能,分割权能后会使魔神变得十分虚弱,可我还想不明白凡人是如何能做到杀死一位魔神的,直到我看到了那柄断剑,上面附着着其他魔神的力量,想来这些盐之魔神的子民,是受到了其他魔神的蛊惑吧?”
“你很聪明。不过还有一些内情。虽然赫乌莉亚实力弱小,但这里已经是她最后的容身之所,如果有魔神想要进攻这方寸之间的土地,那么即使赫乌莉亚性情柔弱,已经没有退路的她也不会引颈就戮。 没有魔神想要承受另一位魔神的拼死反扑,所以进攻这里的魔神派人找到了赫乌莉亚的子民,做出自己的承诺。 他赐予了他们一把附着着自己力量的铁剑,并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亲手杀死庇护自己的神,那么他就会退兵,并且接受这些失去了神明的子民。 再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一幕了,他们亲手将铁剑刺入了赫乌莉亚的身体,本就虚弱的她无法抵挡附着其上的力量,最终消散。 这片土地没有完全化为盐粒,已经是她最后的温柔了,否则一位魔神的死亡,绝不会只是将一部分凡人化为盐像而已,就如同你一样,即使你现在的实力相比于魔神还显得有些弱小,但死亡之时爆发的那股吞噬力也足够毁灭半个璃月港了。”
钟离终于说出了他所知的全部真相,伸出手摸了摸君落羽的小脑袋。 “孩子,这就是关于赫乌莉亚的所有故事了。陪我去一趟孤云阁吧,讲了这么多,难免对那些故人心生怀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