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晚上,她突然流了鼻血。流了很多很多的鼻血,血这么一下来,便再也止不住了,红色的血蔓延了她赤裸的身体,白凝儿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甚至都没有动弹半下,她就像是个死人,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可是,无助感,滔天的无助感迫使她放声大哭。泪和血混在一起,她头痛欲裂,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对邹文俊的思念。邹文俊,邹文俊,对不起……昏迷过去的那一霎,她看见父亲的影子,还和童年时一样宏伟,他推开门,疯狂的向自己跑来。真好,哥哥没有食言。……父亲说,无论花多少钱,那怕是砸锅卖铁,都一定要把她的病治好。可是白凝儿知道,父亲折腾不起了,她也折腾不起了,当初母亲患病时,父亲卖了房子,卖了好不容易才开起来的面馆,他到处向人借钱,能借到的钱却是寥寥无几,实在走投无路,他为了母亲,不得不去放高利贷,可最后,手术仍然是失败了。如果不是邹文俊出手相救,只怕他们家现在仍有还不完的债务。父亲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有担当的男人。她不想再让这个男人承受哪怕一丁点的苦痛。“爸,我不想治了,你带我回家,陪我去看看妈妈,好吗?”
白凝儿努力的微笑,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开心快乐的模样,她紧紧握住父亲的大手,乞求着。“傻闺女,爸爸有钱,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乖乖的在医院接受治疗,爸爸很快就会带你回家。”
白老含着泪,轻声抚慰女儿。白凝儿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那上面的纹路十分清晰好看,像极了邹文俊的轮廓,她苦笑两声,喉咙猛然一热,一口血深深地含在了嘴里,她望着父亲,生生将血咽了下去,嘴里,鼻腔,到处都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她逐渐感到呼吸困难……“爸爸,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化作青烟吗?一缕一缕的,风一吹,就散了。在天地间,就这么七零八落的飘呀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
听言,白老更气,装腔作势的轻轻拍了拍白凝儿的脑袋:“你这孩子!什么死不死的!胡说什么呢!以后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谁料,这一拍不要紧,白凝儿憋进嘴里的血突然喷了出来,除了呼吸困难,她觉得自己浑身都瘫软的可怕。看见血,白老瞪大了眼,显然是吓坏了!“凝儿!你怎么样,你哪里不舒服啊!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说完,白老欲走,白凝儿软绵绵的抓住他的衣袖,她想,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爸爸……我可能没办法待在你身边,继续照顾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爸爸,对不起,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白老心疼女儿,却又无可奈何,他痛不欲生,老泪纵横,用尽全力地握住女儿的手:“傻闺女,别说了别说了,爸爸不会让你死的!”
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仿佛堵了块大石头,白凝儿难受的不断喘息、咳嗽,她的眼前逐渐变的一片漆黑,身体再无半点气力,她知道,到时间了。可她的心头还有遗憾未了。上帝,求你再给我一句话的时间。白凝儿剧烈挣扎,疼的拧紧眉头,她的喉咙热热的,每说一句话,就有鲜血从嘴角溢出:“爸爸……我请求你,在我……死后的第二个礼拜,将我床头的……那封信,交给,交给,我的丈夫。”
鲜血,没完没了。一如她对邹文俊的爱。临死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了邹文俊,看见他站在她的身旁,与她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他说,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