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的宾利飞驰在宝蓝城一家颇有名气的海鲜坊酒店门前停了下来。这里地处黄金地段,周围是繁华无比,来这里的消费的主体也通常都是那些收入不菲的人群,寻常工薪阶层是很少有人来这里的。张牧走下车来长叹口气,一脸不甘的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了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的于欣。“嘻嘻,安啦安啦,你就放心的去吧,本小姐会好好开的。”
于欣探出头来,一脸兴奋得冲着张牧摆了摆手。大小姐,就是因为开车的是你我才不安心的啊。这一刻张牧泪流满面,只能无奈的目送自己的爱车越开越远,最终消失不见。谁叫他一个不慎答应了她呢。今天张牧来赴同学聚会,这种宴会注定了跑不了喝酒。于欣知道后自告奋勇地表示可以开车送自己过来,条件只是将宾利给她开一天。这种小小的要求张牧当即应允,只不过刚刚上路张牧就后悔了。于欣这丫头平时开自己的车看着还挺稳当的,谁知道今天一摸上自己爱车的方向盘画风立马就不对了,这一路愣是把好好的一辆宾利飞驰开出了赛车的感觉,令张牧心惊肉跳的。而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在张牧的身后,有人说话了:“呀,张牧,哈哈,真是你啊,咱们可是好多年没见了啊!”
张牧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说话的人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高个男人。他长得很瘦,戴着一个黑框的板材眼镜显得文绉绉的,再搭配上一张长条的瘦脸和一双有点向下耷拉的眼角,看上去就像一个不太得志的苦逼吊丝男。不过他身上的行头倒是挺光鲜,粗线条的POLO衫,休闲裤,休闲皮鞋,夹着一个不知道是真货还是水来的LV手包,酒店门口停车位上是一辆尼桑蓝鸟,他从车里出来,啪的一声关上车门,一边叫着张牧的名字,一边快步走了过来。看这个人,看上去很面熟,应该是自己曾经的老同学没错,可是他的名字……呃,叫什么来着?张牧有点尴尬,时间太长了,毕业之后又是从来没有联系过,一时半会居然想不起来了。这次聚会是小学同学聚会,毕业距今已经十多年了。而且那个时候张牧性格跳脱,跟同班很多同学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可那也不行啊,见了面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出来,很失礼的。还好,他这个尴尬没有持续多久,那位老兄可能也猜出张牧没认出来自己,刚走到张牧面前就抡圆了拳头在他肩膀上狠狠捶了一拳:“嘿,还记得我不?我是赵广业啊,那时候你们都叫我小叶子的。”
赵广业?小叶子?哦……对对对!被他这么一提醒,张牧立刻就想起来了,班里个子最矮的一个,没想到现在他竟是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了。认准了身份,于是,张牧笑了起来,也还了一拳回去:“小叶子,是你啊,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张牧这声感慨真的是有感而发。看看眼前的这位仁兄,又想想堪称大自然奇迹的徐梦诗,自己小时候的同学还真是一堆奇葩啊。“你那张脸倒是没怎么变,要不这么多年不见,我哪儿能一眼就把你认出来?”
赵广业上上下下把张牧打量了一遍,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发财了?”
“发财?我发什么财啊?你可别逗了……”张牧笑了笑说道。“不是吧?我刚才可是见你在一辆宾利车上下来的,我擦,那可是宾利飞驰啊,得三百多万吧……”正说着,有两个人结伴从街对面走了过来:“小叶子,你来的够早啊,还有这是……哟,张牧,这不是张牧么?嘿,好久不见了啊。”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叫李明凯,矮的那个叫张扬,也都是来参加同学会的老同学,互相叫出对方名字以后,一个个都显得很亲热,张扬叹道:“唉,想当年都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怎奈时光荏苒,十年弹指一挥间,一转眼已近中年,人生啊,有几个十年……”“我擦,张扬你敢不这么酸不?我牙都被你酸倒了。”
李明凯嘻嘻哈哈过去踢了张扬一脚。他和张扬上学的时候就是好哥们儿,毕业之后这么多年联系也没断,关系不错,同样都是同学,却比跟张牧和赵广业的关系好多了。他又转过头来对两人说道:“不过,也不能怪他酸,你们知道他现在做什么不?”
“哦,做什么?”
“人家现在是诗人,在各种报纸杂志上发表过十几个豆腐块了,还是咱们宝蓝城作协的骨干……”“张扬你了不得啊!大文豪了啊,以后拿到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发表感言可别忘了提哥们儿一嘴,让我也沾沾光啥的……”赵广业开玩笑地说道。“呵呵,呵呵……”张扬尴尬地笑着。他从小就有个文学梦,一直没断了爬格子,自从机缘巧合在报纸上发表了一首诗之后,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干脆当了全职诗人,还加入了作协。可是,也只是名称好听罢了,这年头搞文学的,尤其是诗人,都是一个个要饿死的节奏,现在还有几个人能静下来看诗的?尤其是他这种没啥名气的年轻小诗人的作品,更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步,拿到的那点穷嗖嗖的稿费,一年折腾下来还不够买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这不,这些日子他家里一个劲儿的催他到外面找个靠谱点的工作,当个毛的诗人啊?连吃饭都吃不起还诗人个屁,死人还差不多……正所谓人穷志短,狗瘦毛长,张扬原本还有点文化人的清高,可现在连口吃饭的钱都赚不来,他那点清高早就被磨平了,站在衣着光鲜的赵广业面前,听他跟自己哈哈哈地开着玩笑,张扬很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又是自卑,又是羡慕嫉妒恨。当初,大家都是同学,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选择决定了不同的人生,地位、阶级、经济实力和社会圈子,所有这些都已经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