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开车到了马路上的一家便利店旁边，进店里买了两扎啤酒，提着啤酒坐在了公路边上的长椅上，打开一听啤酒，灌了自己一口，感受着啤酒液体流经喉咙时的感觉，张牧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又是一大口，笑什么，张牧自己也不知道……等到这一届的交流会结束，帮许芸消了她的疤痕之后，就要开始为父母的血仇奔波了。正好，就以这样的一场大醉来结束自己悠闲的生活吧。这时候，在路对面，有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流浪汉向这里走来，这个人的形象有点像是犀利哥，身上背着两个网袋子，里面装满了易拉罐和塑料瓶。“这……这个空罐子，能给我么？”

流浪汉有些腼腆地问道。张牧把身边的两扎啤酒一推，“坐下里一起喝吧，我买多了。”

面对张牧的邀请，流浪汉也没扭捏，他没好意思跟张牧一起坐在长椅上，因为他看见了旁边的那辆车以及张牧身上的衣服。这流浪也算是走南闯北，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哼哼的，他知道自己和张牧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所以也就蹲在长椅一侧，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罐啤酒，打开，见泡沫流出来忙不迭地用嘴去接住，然后一顺遛喝了一大口。“过瘾。”

流浪汉看着张牧，笑呵呵道。张牧也跟着笑了笑。流浪汉略作犹豫，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塑料袋子，把袋子摊开，里面是好几颗大蒜头，腌制过的打算，袋子一打开，那种大蒜的清香味道就飘散出来了。“吃不？”

流浪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张牧看了看大蒜，点了点头，他也不坐在长椅上了，拿着一瓶啤酒，也坐在了地上，伸手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大蒜，剥开来，吃了一个，很酸很甜很有滋味。“很不错。”

“呵呵，我在家里自己弄一些瓶瓶罐罐腌的，平时就拿它当零食了，每天吃几颗蒜头，也觉得这日子，就过得像是有些滋味了。”

流浪汉自己也开始剥着吃起来，然后，两个大男人一起举起手中的啤酒，碰杯。两个男人，坐在长椅前面的马路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张牧心里想着什么，流浪汉并不清楚，流浪汉心里想着什么，张牧有能力去了解清楚但是却也不想去弄清楚。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轨迹，都有着自己的生活线路，大部分时候，双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去向人家的人生线路上去看一眼。商场里这些年来一直很热卖的成功人士书籍，购买阅读的人更多的是想要如何走好自己的路，捡取一些书中所谓的精华，给自己脚下的路添砖加瓦，对于成功人士路上的风景，没多少人感兴趣，也没多少人愿意去感兴趣。人活着，还是先为自己活着，人的目光，还是先看在自己的脚下。张牧此时没想太多，只是麻木地在喝酒，啤酒其实是越喝越没滋味，但是即使是没什么滋味了，总还能继续喝下去，至少还能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有事情可以去做，哪怕是机械地抬头把罐子里的液体倒进去。流浪汉喝着啤酒，吃着大蒜，虽说是张牧请客，但是他也没有太多的局促或者是讨好谄媚，他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也受尽了别人的目光嘲笑，心境上肯定比张牧差远了，但是也能够怡然自得。比如走在一条闹市街区中，他可以毫不顾忌地把垃圾桶上人家女生刚喝了两口就丢掉的奶茶重新拿起来自己喜滋滋地喝掉。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或可怜或鄙夷于他，他无所谓，他只在乎此时喝着奶茶时自己嘴里残留的那一抹芳醇味道，当然，吸管上可能还有着少女残存的口红印记，他还能获得更多的好回味。“哪里人？”

张牧又把一个空的易拉罐丢到了流浪汉的往兜里，打开刚买的一包烟，抽出了一根，递了过去。流浪汉看了看手里的大蒜，又看了看这烟，还是摇了摇头，“吃着大蒜再抽烟，瞎了大蒜的滋味。”

张牧闻言，笑了，把烟也收起来，继续剥着大蒜，老实说，张牧不是很喜欢这种口味太重的食物。在平时也没有专门吃这个的习惯，但是在此时，他还是一块一块地剥好丢入自己嘴里，咀嚼着这一份腥辣的滋味。良久，啤酒居然全喝光了，大蒜也吃光了，流浪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对着张牧点了点头。“谢了哥们儿，走了。”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碰到，自然也是萍水相逢的离开。话毕，流浪汉转身。拖拽着网兜离开了，他的往兜深处，有乙醚还有一把弹簧刀，弹簧刀上有血腥气。这刀是见过血的，对于他来说，张牧这种明显看上去就是经历了一点点挫折就在这里学小资学文艺范儿地带着啤酒秀空虚的富家大少。这种人是他最好下手的肥羊，不过这一回他忽然改变主意了，他觉得今晚，自己似乎应该也跟着奢侈一下玩一回忧伤。“谢了，哥们儿。”

张牧将自己后背靠在长椅上，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雨后的乌云还是比较多，看不到一丝阳光，整个天空看上去阴阴沉沉的，颇有些压抑的感觉，令人心情不怎么愉快。看着看着，张牧嘴角轻轻上扬，向着天空伸出了闪耀着璀璨蓝芒的右手，对着阴沉沉的云层，轻轻一抹，这本就是无心之举，有点童心未泯的想当然了。然而，天上的乌云，似乎是被什么一下子驱散了一些，变得稀薄了不少，然后一丝丝金色而又温暖的阳光透过深深的云层照射了下来，照耀了这片荒芜的野外，同时也照耀进了张牧微眯的双瞳之中。张牧微仰着头，猛然站起身来，看着那从云层中透出的一丝阳光，纵声长笑道：“哈哈，今日无光，我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