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中学的校门。学生们正在上课，操场上空无一人，一看这个所谓的操场，张牧又开始叹气摇头了，这叫什么操场啊？没有环形的跑道，没有足球场和草坪，没有任何简便体育器材……脚下都是沙土地，就是一个非常寒酸的土院子，哦，倒是有两个篮球架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废弃之后搬过来的，铁架子锈迹斑驳，木质篮板都开裂了，上面铁圈子歪歪扭扭根本不是圆形，旁边有个手工搭建起来停放自行车的棚子。陈莹莹倒是挺兴奋，毕竟这里是她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算是故地重游，看着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眼中满是曾经过往的回忆。低低的声音指着楼上跟张牧说哪个是她曾经的教室，这操场上有个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比如自行车库后面墙上有个豁口可以直接爬过去……而对于乔羽岚，她现在还不太敢跟乔羽岚说话，甚至可以说对她的印象并不太好。呵呵，孩子么，善恶观就是那么简单，她觉得丁森校长是好人，而乔羽岚说他不好，于是陈莹莹对乔羽岚的印象也就不好了。进了教学楼的大门，三个人直奔校长办公室，而在走廊里，好巧不巧的，竟是又遇到了那几个刚才见过乔羽岚的老师。“呃，又来个男的啊。”

“是啊，跟那女的是两口子吧？”

“嗯，我看着像，嘿，老王，你说是不是咱们校长把那女的怎么了，然后这男的过来讨公道的？”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着，一会儿咱们回去说……”几个八卦的老师嘀嘀咕咕的过去了。而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张牧想要过去敲门，可乔羽岚现在还带着气儿呢，也没了对丁森校长的尊敬，看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也没客气，就直接推门进去，结果这一进去，三个人都有些惊呆，只见丁森校长坐在办公桌前，低垂着头，弓着腰，坚硬的桌角顶在他小腹靠右侧的位置，脸色痛苦，额角有汗水渗出来，隐隐还能听见低低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正在奇怪，而这个时候，听见门响的丁森已经抬起头来，看见他们三人，咬牙强撑着露出一个有礼貌的笑容，站起身，用有些颤巍巍的声音对乔羽岚说：“乔小姐，你回来了。”

乔羽岚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陈莹莹已经快步走过去，扶住脚下有些打晃的丁森，关切地问道：“丁丁丁校长，你怎怎么了？是是不是病了？”

“没事，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

丁森艰难地对她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哦，我认识你，你是高一二班的，叫陈莹莹对吧？”

“嗯……”陈莹莹点点头，眼睛里带着几分湿润。而到了现在，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丁森校长，可是张牧却已经凭借直觉，觉得这位校长并不像是一个黑了心的贪污腐化分子。陈莹莹已经半年多没上学了，又是一个转校生，这位丁森校长居然一见面就能叫出她的名字，这就足能看得出来，对于学生，他是很上心的，至少刚才陈莹莹说他记得所有学生生日的这件事情，应该是没错的。“几位请坐吧。”

丁森对张牧和乔羽岚说道。他很刻意地让自己显得放松，压抑着身体的疼痛，可是从他那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和额头上不断流淌下来的汗水中，还是能够看出来他现在正在承受着非常巨大的痛苦。好吧，还是先说正事儿要紧。乔羽岚没坐，有些冷眼旁观地态度看着丁森，她现在对丁森完全没有好感，见到丁森这副痛苦的样子她的第一反应竟是他在博同情装可怜。于是也就没客气，质问地语气问道：“丁校长，能不能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邱连城和张璐两个孩子每人每月只能拿到二十块钱？呵呵，我可是每两个月都给他们寄过来一千块钱的，其余的钱呢？都哪儿去了？”

“呵……”丁森听了这话，本来就很痛苦的脸上更是痛苦不堪，而且还带着几分愧疚和凄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显得十分犹豫。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竟是忽然转过头来对陈莹莹说：“陈莹莹同学，你去看看何老师他们吧，他们都很想你，哦……何老师这节有课，可能不在，但是马老师应该在……”陈莹莹虽然嘴上结巴，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听丁森这么一说，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儿要跟张牧和乔羽岚说，不方便让自己听见，于是就很乖巧的答应一声，走了出去。丁森带着笑容看着她的背影从门口消失，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他缓步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咔吧一声，把门给锁上了。然后，他转过身来，扶着旁边的墙，竟是对着乔羽岚，缓缓的跪了下去！丁森这一跪，实在太出人意料了，不但张牧吓了一跳，就连对他满肚子怨气的乔羽岚也被吓得不轻，连忙往旁边一闪：“丁校长，你这是干什么？”

“乔小姐，我……我……”丁森嘴唇有些哆嗦，眼角之中竟是有泪光闪烁。张牧这时候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扶着丁森让他站起身来，然后又把他按坐在旁边一把待客用的椅子上：“丁校长你别这样，赶紧起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快起来。”

“您是？”

“哦，我叫张牧，是她朋友。”

张牧朝着乔羽岚努努嘴。“张先生，唉……”丁森坐下之后哀叹两声。“丁校长啊，你别为难，是不是这里有什么误会，或者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没事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们没有难为你的意思，这次去而复返，也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罢了。”

“惭愧啊，惭愧啊！”

丁森又是几声哀叹，擦了擦掉出来的几滴眼泪，然后叹着气，把事情解释了一遍。邱连城和张璐两个孩子并没有撒谎，乔羽岚没他们邮寄过来的钱，他们的确每人每月只能拿到二十块，而剩下的，并不是被丁森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而是被他挪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