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浩然沉默了,他只是一个县令,只能管到本县,外县的事,他根本就管不了。过了一会,他冷冷地说:“外县我不管,反正在本县,就要听我的。”
朱祁钰摇摇头,他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劝。他说:“行了,我们还是去吃饭吧,之前在城里根本就没吃饱。”
其实是城里的饭菜太差了,朱祁钰尝了一口就没吃了,所以现在还有些饿。两人进了一家酒楼,这里的服务可比城里的好太多了。一个伙计把他俩迎了进去,然后热情的问道:“二位客官,请问要吃点什么?”
朱祁钰说:“你们这里有什么拿手的?”
“这要看你们喜欢什么口味的了,我们这里有分辣的和不辣的。我们这里从京城进了一些辣椒,这可是从几万里之外的新大陆运回来的。辣味是以前的调料所完全不能比的,喜欢它的人是顿顿离不开,不喜欢的是一口都不能吃。就看客官您能不能吃辣了!”
辣椒当然也是朱祁钰从美洲带回来的,现在已经大面积的开始种植了,不少的饭馆都拿来当调料。当然这东西还是新出来的,有些人吃过一次就爱上了,有的是死活吃不了。朱祁钰是能吃辣的,他笑道:“我可太喜欢吃辣了,董兄,你呢?”
董浩然对此到是不反对,他说:“我都能吃。”
朱祁钰说:“好,那就弄三个辣的,一个不辣的,你看着上就是了。”
“是,小的这就给您送过来。”
伙计走了,朱祁钰说:“别的不说,这里的服务态度,要比城里的好上许多倍吧。”
董浩然冷哼一声说:“我回头就把城里的饭馆给关了,让这家去城里。”
朱祁钰摇摇头说:“你就算这么干,要不了多久,他们的态度又会变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在城里,他们是做的独家生意,除了他们,就没别的饭馆了。人们要么在他家吃,要么只能出城。真的没多少人为了吃顿饭,特意跑上几十里来这里吃饭的。所以哪怕他们的态度很差,生意一样可以很好。既然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还要态度好?为什么要把菜烧好?只有好几家店竞争,你的态度不好,我就去别家,你的饭菜味道差,就要关门,这样店家才会努力提高服务!”
“荒谬,一派胡言。”
董浩然是一个老派的人,根本就理解不了市场竞争这一套。朱祁钰摇摇头说:“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说,你和这里的客人聊聊吧,聊多了,你就知道你错了没有。”
这时候饭菜送来了,朱祁钰开始吃起了饭。这家店的菜味道真的很不错,再加上有辣椒开胃,朱祁钰吃得很香。而董浩然则没什么胃口,他只是尝了一下,然后就看向了其他桌。隔壁桌是一家穿着比较普通的人家,一家三口,正在吃着饭。他们只点了两道菜,一盘素菜放在两个大人面前,一盘荤菜则放在孩子面前。董浩然问道:“看你们的样子,不经常来吧?”
男人笑道:“我们一年就来一次,今天是孩子生日,他吵着要吃肉,我一时兴起,就带他出城来吃饭了。”
“为什么不在城里吃啊?城里也有饭馆。”
一听到这话,男人就不太高兴了。他说:“去那里做什么,服务又不好,又难吃,去那里是受罪,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看来城里饭馆的口碑是砸了,谁也不乐意去了。可能是男人的话引起了大家吐槽的欲望,大家开始吐槽起了城里的店。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吐槽城里店家的离谱,什么态度差,东西差等等。过了好一会,就有人开始说起这事的本质原因:县令!“要我看就是那狗官在胡搞乱搞,一个县城只有一家店卖粮、卖盐,他不知道县城有多大吗?别的不说,粮店在城东,我城西的去买一次粮,要跑多久啊?”
“这距离远也就罢了,他们还涨价,一副我不卖他们的,就没人可买了。”
“就是,他们太可恶了,我才不买呢。我宁愿多跑一段路,来城外买。”
“这县令是不是蠢猪啊,还是说他是收了这些商人的钱啊?”
“其实他还是可以的,最起码他对农民和穷人还是很好的。”
“可是对我们却没怎么好啊,还有商人,被他搞得有好几家都家破人亡了。”
“啊?没这么严重吧?”
“怎么不严重,姑苏商会的盐店就要关门了。还有以前的老铁匠,县令不许他再开店,他只能被逼着去投靠女儿,结果呆了几天就呆不住要回来。可是在路上遇上小偷,把他的钱全偷了,他一时间想不开,跳河自尽了!”
“唉,要是没有县令乱来,老铁匠还在城里开着店铺,也不至于死了。”
董浩然在旁边呆呆的听着,他没想到自己的命令,居然引发了这样的事。不过他脸色有些难看地说:“这事和县令无关吧,还是小偷可恶。”
“可是没有县令的命令,他也不会关门啊,也不会去女儿家,这样小偷也偷不走他的钱财啊,要我说还是县令乱搞。”
“要我看他就是收钱了,收了城里那些商人的钱。”
“对,别的不说,他肯定是收了杨铁匠的钱,要不然为什么不关杨铁匠的店,要关老铁匠的店!”
“对,杨铁匠还是老铁匠的徒弟呢,哪有关师父的店,留下徒弟的店的道理?”
董浩然脸色十分的难看,这事他记得,当时他是考虑老铁匠年纪大了,而杨铁匠正是壮年,老铁匠也开不了几年的店了,为了免得多折腾,他才这么安排的。只是他也没想到,就因为他的安排,结果让老铁匠自杀了,说实话,他的内心是有些愧疚的。可是很快,他就听到了旁边的咒骂声,这一下就让他十分的愤怒,心里的那点愧疚也跟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