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晟抖了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厉决，却被厉决的模样给吓退。只见后者双目微眯，目光所及之处是苏瑶闷头吃饭的身影。苏瑶旁边的顾商似乎注意到了厉决的目光，抬起头对着厉决友善地一笑，像是老朋友见面。厉决垂在身边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拳。好，真是太好了，这才分开多久又凑到一块去了。“爸比，别，别生气。”

厉晟小心翼翼用肉肉的小手握住厉决的拳头，试图一根一根地将他的手指掰开。岂料厉决握得更紧了。生气？仅仅是生气二字根本无法描述厉决此刻内心的感受。顾商亲自为苏瑶夹起一块肉，放到了她的碗边，将头凑在她的耳畔，轻声说着什么。由于厉决和苏瑶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于遥远，顾商说的话只能够听到只言片语，根本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也没办法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没这个必要了。厉决心里一沉，自我安慰。听不到就听不到吧，苏瑶爱找谁找谁，与我无关。厉决颤抖着指尖，微微松开手，从苏瑶身上收回了目光。眼不见为净。“想吃什么？”

厉晟听着厉决语气当中的咬牙切齿，要是苏瑶在这里，恐怕还会被他生吞活剥了。“我，我听你的，都，都可以。”

厉晟的舌头不太听使唤，一直打着颤。厉决一手拽着一个孩子，当即拐了个弯，换到了与苏瑶他们相距最远的一个角落。厉决一走，周围的顾客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厉决在时，大家大气不敢出，嚼菜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大了被迁怒。“刚刚那位男士是谁啊？他站在一边压力好大。”

顾商借着给苏瑶夹菜的机会问。苏瑶低着头翻了一个白眼。“压力大？我怎么感觉你们站一起还挺配的。”

“哦，是吗？我给你的压力很大？那我得注意一点了。”

顾商绅士一笑，当然知道苏瑶说的是两人靠的太近了。他很自觉的向旁边挪了半个位置。“厉决，你不认识？”

老王微愣后反应过来苏瑶在回答刚刚自己抛出的问题。他眉心微蹙，旋即舒展开来，眼睛中都带上了笑意。苏瑶说出厉决名字的时候神态和语气都太过于随意，虽然有些僵，但不是那种不熟的陌生感，也不是对大人物的敬畏感，反而像是，尴尬？是因为昨天？顾商脑海中飞快运转，将最近搜集到的关于苏瑶的信心在脑海中调用，仿佛敲着算盘。“嗯？”

见顾商很久没有回答，苏瑶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回神。“认识，只是没有认真打过交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谎话说的真顺口，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前世，也是这么对着我面不改色的说谎吗？说了多少次？前世的回忆呼啸而出，今生与厉决发生的一点一滴又夹杂其中，两者碰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两人继续吃着，苏瑶没了再说话的兴致，闷头往嘴里夹着菜，仿佛眼睛中只有了食物。顾商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当苏瑶将最后一颗饭粒送入口中，她有种解脱的感觉。“苏姑娘这是准备要走了么？”

“嗯。”

“那要不我送送你，你家住哪？”

顾商很自然地为苏瑶开道，也巧妙地挡在了苏瑶的面前，要是苏瑶想要离开，就一定得越过他。“我路上还有点事，挺麻烦的，要耽搁比较长的时间。你身为公司的负责人应该比较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苏瑶委婉拒绝。其实办事什么的都是子虚乌有，苏瑶只是不想让他送而已。顾商也听出了这层意思。“那好，姑娘路上小心，如果有需要我的，直接联系我就行。”

苏瑶微微点头，脚下的步子加快。看着苏瑶接近小跑的步调，顾商嘴角勾起笑容，唤来服务生结账，饶有兴致地盯着苏瑶离去的方向。这时候的街头人较为密集，三三两两的如同草原上自由觅食的牛羊。人还没有低级动物活得自在，不是吗？苏瑶自嘲。“爸比爸比，那个人是不是妈咪啊？”

在苏瑶的后方，一辆高级轿车以缓慢的速度跟随拥堵的车流向这边靠拢。厉晟远远的看着苏瑶的背影，兴奋的蹦了起来。“坐下。”

厉沉沉着脸，“车顶都要被你撞坏了。”

厉晟摸着疼痛的脑门，呵呵笑着。早在厉晟喊出声之前，苏瑶的身影已经进入了厉决的视线。此刻的苏瑶小小的一只，孤独地走在人行道上，在周围有说有笑的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可怜。厉决握住方向盘的手不断用力。“爸比，那个人好像真的是妈咪，我们都坐车，她走路，好可怜哦。”

厉晟旁敲侧击道。厉决听出了他语气当中的试探。“嗯。”

厉决低声嗯了一声。要去接她么？可一想到她刚刚居然和顾商同桌用餐，神态那样轻松，厉决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她为何能跟一个想要对她施暴的男子如此宽容。不，那已经不是宽容了。“那爸比是不是觉得妈咪需要一个人接啊？”

厉晟疯狂暗示。厉决无动于衷。这辆移动的速度虽然缓慢，但也慢慢缩小和苏瑶之间的距离。“如果有人接妈咪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要是那个人是爸比，估计妈咪就更开心了。想想她孤独无助地走着，白马王子忽然出现在身旁，打开了车门，邀请她同行……”“够了，适可而止。”

还没等厉晟表演完，厉决听不下去了。一脚刹车踩下，车辆紧急制动，惹得后方一长串的喇叭声。“会不会开车啊。”

“停车前不知道打个双闪吗？”

“碰瓷是不是？”

喧哗声透过耳机传入苏瑶耳中，她摘下耳机回头，只见多辆车摇下车窗，伸出头来怒骂。苏瑶笑笑，谁这么缺德，这么堵车还急刹。忽然，余光中出现了一辆熟悉的车，低调的奢华。车门在苏瑶的身边打开，露出了厉决面无表情的脸。苏瑶手中的耳机直挺挺地掉落，还没说出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