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你还好吗？”

袁雪从来没见过这么冷静的温柔。不该是这样的！不管是谁，在面临着自己即将变成瘫痪的时候，不都该歇斯里地吗？温柔怎么可以这么平静？苏岩愧疚的站在一旁，雷拓也一脸的内疚。温柔看了看他们，低声说：“废就废了吧，本来就是好我欠她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不欠任何人的！”

袁雪知道温柔那段过去，却始终觉得温柔即便有错，也不应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况且就算是这腿是还给她的，那么你的脸呢？她凭什么毁了你的脸？”

“无所谓了。女为悦己者容，他都不在了，我什么样子还有什么关系呢。”

温柔的眼泪毫无预警的滴落，吓坏了一屋子的人。“你说什么傻话呢？什么不在了？谁不在了？温柔，你别吓我！”

袁雪真的慌了。她摇晃着温柔的肩膀，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温柔的眼泪却流的愈发汹涌了。“凯哲下了飞机，坐上夜冰准备的车要去医院，在加油站附近遇到恐怖分子袭击，加油站爆炸，然后……”剩下的温柔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她默默地流着泪，眼神无光，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似的。可是她说出的话却让苏岩和雷拓呆住了。“什么？”

“不！这不是真的！”

苏岩有些不敢相信，他想要说什么，却突然觉得喉间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眸子瞬间湿润了起来。雷拓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拿出电话拨给了自己的人。电话接通了，传来的消息和温柔说的极其相似。原本，温柔说出这些，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没有那么巧。或许爆炸的车子不是龙凯哲的！可是雷拓的电话声音很大，那里面清清楚楚的说着温柔早就知道的事实。她突然承受不住的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温柔！”

耳边是袁雪和苏岩他们着急的喊叫声，可是温柔却觉得眼皮很沉，怎么都睁不开了。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着。真的没了！她的丈夫，她的爱人，她孩子的爹地，没了！好像是天突然间塌了，那种瞬间天塌地陷的感觉让温柔陷入了黑暗之中，怎么都不愿意醒来了。不管是袁雪的呼喊，还是雷拓和苏岩的喊叫声，温柔都听不到了。她觉得自己被一团黑暗包围着，周围很冷，冷的让她蜷缩在一角抱膝而坐，然后任由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溜走。龙凯哲，你带我走吧！要不然奈何桥上你该多么的寂寞！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太多，就让我下辈子还你好不好？你等等我！等我追上你的脚步，再也不松开你的手，把你牢牢地抓在手里好不好？温柔不断的呐喊着，低吟着，却没有任何人给她任何的回应。“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温柔到底怎么了？”

袁雪看着温柔眼角不断的落泪，但是人就是不清醒，简直快要急死了。苏岩给温柔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外伤基本控制住了，但是人就是昏迷不醒。“温柔，你起来啊！你不是很坚强的吗？你不是说过什么都不能将你打垮的吗？你现在在干吗？彦彦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你是不是让她也失去母亲啊？你给我起来！起来啊！”

袁雪知道温柔是心里的坚持被打碎了，然后整个人无意识的陷入昏迷。她总是高烧不退，退了没一会，温度再次升了上来。袁雪真的好怕！她怕温柔会这样一蹶不振，或者就这样跟着龙凯哲去了。她哭喊着，叫嚷着，可是病床上的温柔丝毫没有什么感应。她不是没听到，而是听到了，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醒来。以后没有龙凯哲的日子，她到底该怎么办？以前一直都没觉得世界会变得这么灰暗无光，为什么随着他的离去，一切都没了光彩。温柔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不想听，但是袁雪的哭喊声一声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她连龙凯哲那么大的人都没守得住，又怎么能够守得住彦彦？没有了龙凯哲，她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彦彦？温柔的泪不断的流着。她真的好想好想一直这样下去，不要给她输液了！不要唤醒她了！就让她死了吧！她怕龙凯哲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太寂寞！为什么还要拦着她？温柔觉得心好痛好痛，痛的她无法承受了。她真的就想这样去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雷拓看着温柔这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去吧彦彦接来！”

雷拓的话遭到了袁雪的反对，可是苏岩却还是同意的。“让雷去吧，或许现在能唤醒温柔的人也就只有彦彦了。老大不在了，温柔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醒不过来了。”

苏岩的话让袁雪动容了。雷拓的到了默许，快速的打电话让向东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并且告知了龙凯哲遇难的事情。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为龙凯哲的遇难发生着不一样的表情和心态。彦彦和雷火儿被接来的时候，彦彦看着病床上的温柔，一时间不敢上前去认。“向叔叔，雷叔叔，你们搞错了吧？这不是我妈咪！”

病床上的温柔脸色苍白的可怕，双腿打着石膏，脸上更是缠着厚厚的纱布。这样的温柔让彦彦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却拽着雷拓的衣角，眨巴着泪眼问道：“是不是弄错了？我妈咪怎么会这样？”

“彦彦，别这样，你妈咪现在需要你！你要负责把妈咪叫醒知道吗？她如果再睡下去，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我爹地呢？我爹地去哪儿了？”

彦彦的问话让所有人沉默了。袁雪忍不住的捂着嘴巴哭了起来。彦彦左右张望着，眼神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彦哥哥，你别这样！”

彦彦的反应让雷火儿觉得有些害怕，她轻轻地拽着彦彦的胳膊摇晃着。“我想看看我妈咪！”

彦彦好像没听到雷火儿的话似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中的温柔，突然扑了上去。“妈咪！妈咪！我是彦彦！你不要这样子！妈咪我害怕！你起来抱抱彦彦好不好？我再也不淘气了，再也不惹妈咪你生气了好不好？妈咪，你别吓我！我真的害怕！妈咪！”

彦彦的泪水瞬间打湿了温柔的衣衫。那一声声孺软稚嫩的呼喊，让所有人热泪盈眶。“彦彦！”

袁雪抱住了彦彦，生怕他压疼了温柔。可是彦彦却甩开了袁雪，继续哭喊着，“妈咪！你起来啊！爹地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会这样？妈咪，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彦彦好害怕！妈咪！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温柔，你忍心看着彦彦这样吗？你快睁开眼睛吧！他已经没了爹地，你怎么可以让他这么伤心？你不觉得自己好自私吗？你可以跟着龙凯哲去了，孩子怎么办？你还记得六年前你和我说过什么吗？你说过，彦彦是你的命根子，是你这辈子的亲人。你好意思让他这样担心害怕吗？温柔，你起来啊！我求求你，别这样好不好？温柔！”

袁雪被彦彦哭的肝肠寸断的。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哭声一片。雷拓和苏岩都偷偷的摸了一把眼泪。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可是看着这孤儿寡母的，他们该怎么办呢？向东是最晚知道消息的人，却也是最理智的人。“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嫂子醒过来，然后好好地修养。而我们是不是该为老大做点什么。夜家欠嫂子的，欠老大，我们是不是该讨还？”

雷拓和苏岩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这笔账迟早要和夜冰算清楚！”

三个男人都气的要死，却对温柔的昏迷是好办法也没有。温柔在昏迷中，恍恍惚惚听到儿子的哭喊声，那一声声的哭喊简直让她痛彻心扉。彦彦，不要哭了，妈咪心疼！她想要说话，却觉得喉间堵塞，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妈咪，彦彦错了。彦彦不该自己留在国内，让妈咪一个人来接爹地的。我答应过爹地，好好照顾和保护好妈咪的，可是现在爹地不见了，妈咪也不醒。都是彦彦的错！是彦彦不好！妈咪，你起来打我吧！你起来打我吧！妈咪，彦彦好害怕！”

彦彦哭的成了一个泪人。“彦哥哥，你别哭了！”

雷火儿抽抽搭搭的也哭了起来。她好喜欢温柔阿姨啊！可是阿姨怎么了？怎么就醒不过来了呢？雷火儿从来没见过彦彦哭，可是这时候的彦彦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扑在温柔的身上死活不松手。“温柔，你给我起来！起来听到没有？龙凯哲的生意还在，彦彦还需要你照顾，你不可以就这样躺下去的！你起来！”

袁雪揪着温柔的衣领叫喊着，可是温柔依然没什么反应。向东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一个手机，放在了温柔的耳边。“嫂子，这是老大的手机，去手术室之前放在病房的。我私自看了老大的手里，这里面有老大给你的语音消息，我放给你听。”

向东的话让袁雪和彦彦停止了哭喊，一双双泪眼齐刷刷的看着他手里的手机，眸子里有着期待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