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初冬的城市有了丝丝凉意，渲染无数，斑驳孤寂。午夜初醒，在偌大的房间里静静发呆，早已是严梓恒的习惯。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将所有视线都投向了这漆黑的夜。“恒少，又睡不着？”

陈少泽出任务刚回来，看见他房间的灯还亮着。严梓恒背对着他，没有回答，寂夜如水。一个白色的瓶子忽然映入眼帘，他不由一怔。严梓恒睡不着已经是很多年的毛病了，可是他从来不吃安眠药这种东西。瓶盖还倒扣在桌上，他又轻轻地说，“我去给您倒水。”

“不用！”

像这种麻痹神经的事情，他从来就不做。只是最近有些事情，总是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他也觉得奇怪。这些年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他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他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我不想麻痹神经，只是我已经有两天没有睡了。”

以前再怎么睡不着，浑浑噩噩也能睡两三个小时，可如今却无比清醒。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冷静而又淡漠的狠戾，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睡不着的原因，只是不愿细想。事发突然，他已经将安若灵抛在荒野里两天了，如果没人救他，应该会饿死吧。他不由地皱起眉头，她是死是活，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死了最好。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却一直老是想。陈少泽陪在他身边十几年了，他的一举一动，他都一目了然。严梓恒对敌人不择手段，对自己的人爱护有加。只是他从来就不敢去揣测他的用意，这也是他能够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原因。沉静了许久，他迅速穿起外套。“恒少？”

“备车！”

“其实，两天前我们找你的时候，安小姐给我打过电话。”

陈少泽话一到嘴边马上就后悔了，有些话他不该讲。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上山，正是野兽大为出没的时间，只有容园的几个人恐怕不够。严梓恒的脚步立即僵住，下一秒，伸手狠狠地掐住陈少泽的脖子。他不敢躲，也躲不了。陈少泽的身手已经够好了，但他清楚，倘若有一天他真的需要和严梓恒动手，他肯定打不过他。“你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里带着幽暗的火苗，陈少泽这话里的含义他十分清楚，他提醒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严梓恒手上的力道一步步加重，这两天里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无名火，陈少泽明知故犯，是不想活了。“恒、恒少。”

他力道太大，陈少泽都快说不出话来，“少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恒少的安危着想。恒少，你知道你……”陈少泽没有一丝畏惧，就算此刻被严梓恒掐死，他也毫无怨言。严梓恒他是清醒的，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刚刚那个瞬间，那么强烈的反应，只是在验证一个事实，一个他死也不想承认的事实。他的手渐渐地松开，陈少泽揉了揉脖子，脖子上早已留着深深的五个红点。他又重新坐回沙发，恢复刚刚淡漠的表情。“那批珠宝，顺利出境了吗？”

陈少泽点点头，脸上浮出难色。“如果洪榆萱知道不是严家和她做的这笔生意，恐怕会生事。”

“严家？”

严梓恒在嘴里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不以为然，“你不要低估了她，那洪榆萱可不是什么省油灯。而且，我从不打着严家的旗号和别人做生意。”

“那样底下的人……”“不用。”

陈少泽话音未落，严梓恒便说，“太聪明未必是好事，既然那么有能耐，那就让她多陪我玩两天。”

“是。因为她，我们已经彻底暴露了，估计严老爷子也派人开始找我们了。”

行踪曝光是迟早的事情，自从和洪榆萱交涉以来，他早已打算好了。这次重新回到严家，还是要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形象出现。他没想这个问题，只是淡淡说，“去阁楼。”

陈少泽应声出去，打开了阁楼的门。这是一间小小的收藏室，白天因为没有窗户，显得格外幽暗。陈少泽刚要打开灯，就被他制止了。“去休息吧。”

室内漆黑无比，他一个人行走自如，对这里了如指掌。只要回容园，他肯定会来这里。这里没有外面的喧嚣，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权利纷争。只有在这里，严梓恒才是严梓恒。他抬头摸着一块木板，夜空中镀上了一层稳定，顺着之间缓缓地融入心底。木板有些粗糙，似乎有了太多的印记。他伸手向另外一块木板，上面十分的光滑，它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一整块木头找出最纯致的地方。他默默地坐了下来，有时候会一坐就坐好几根小时，他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