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窘迫的模样，很是好玩。最后小笙累了，才被文跃朗黑着脸接了过去。穆非权也松了一口气，牵着文染情离开了后花园。“累了吗？”

文染情问。他刚才那样子，怎么都像是落荒而逃……穆非权捏了一下她脸颊，这幸灾乐祸的模样，也很可爱。文染情对上他含笑的眸子，伸手握住他的手，脚步飞快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偏僻的角落有一幢白色小楼，现在似乎没有人住了。“那是我和妈妈以前住过的地方。”

文染情指了指那个方向，声音平静地开口。其实她刚才还有些感慨，因为婚礼上见到了很多在文家时她曾相识的人，但是他们已经不记得她了，也没有将她认出来。大概在他们心里，当初那个安静怯懦病怏怏的小女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这样就很好，她也觉得，从离开文家后，她的生活就重新开始了。“小情。”

文跃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小笙已经不在他身边。文跃朗看了眼那幢小白楼，声音有些感慨，“其实爸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残忍，当年你离开这里后的一切，他大概都是知道的……““我知道。”

文染情看向他，目光平静悠远，“他还暗中帮了我不少。”

这些事，她是最近才想明白。文清对她的感情是很矛盾的，厌恶她，忽略她，但是却又会暗中帮她。她离开文家后，那么顺利打工入学养活自己，都有他的帮助吧。如今她对文清，已经释然了。他也只是一个被爱折磨过的人，一个可怜的老人。“要上去看看吗？你的房间都还留着，这幢楼没有人住，但是每天都有人收拾打扫。”

文跃朗看了眼那楼，眼里有丝怀念。小情和茜姨以前住过的房间还留着，但是再也没有人去住了。伯父那边明里暗里表示要那幢楼，爸也没答应。文染情点了点头，神情黯然。文跃朗很快让佣人打开了门。文染情的房间还保留着她离开时小女孩的装饰，许是因为没有开窗通风的原因，很是沉闷。她看得眼睛发酸，没有进门就转身走了。最后来到文茜曾住的房间，里面东西少得可怜，她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窗外的树比小时候高了很多，但是那些景物依旧熟悉。这一刻，文染情觉得恍然如梦，回到了那个在记忆中已经泛黄的年代，她的妈妈靠着窗边失了魂魄般的场景。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滚烫灼人。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她明明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但是眼泪就是忍不住流窜。穆非权落后她两步，她的背影看着有些逆光，在光影中显得更加瘦削单薄，让人心怜。有那么一瞬，他好想看到她的身影飞扑出窗口，如同失去羽翼的鸟儿，坠落坚硬的地面。心尖猛地抽疼，他也在这刹那，伸手拽过她的手臂，将她扯回了自己怀里。文染情因为这股力道，恍然从回忆中抽回，惊愕地看向身前的男人。他呼吸微微紊乱，黑瞳似乎隐藏着一丝惊惧，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薄唇唤着她的名字，“染染……”“你怎么了？”

她手覆上他的脸颊。穆非权凝着她一会儿，“我以为……”开口说了几个字，他的声音又停了，摇头道，“没事，出去吧？”

文染情疑惑看着他，也没有追问。文跃朗就在门口，看到刚才那一幕，也是觉得心惊。刚才小情……很像茜姨……他眼里闪过一丝伤神，很快又扬起了笑容，“也该回宴会上了，等会就要开席了。”

楼下，文清背手站在角落里，仰着头看着某处发呆。那个窗户还开着，可是他想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真的是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该去见她了。文跃朗关窗的时候，视线略过楼下，恰好看到那呆站着的微微佝偻的身影。如果是以前，他会觉得苦涩，会为自己那没有了印象的母亲感到不平，可是，现在却觉得心头隐隐作痛。为他压抑了半辈子的爸爸感到心疼。当天晚上，穆非权就带文染情赶回了西锦城。本来是说第二天回的，但是文染情看了粘人的小笙后，下午和小然通了电话后，一直心不在焉，穆非权便带她回家了。只是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小然已经睡了过去。文染情在小然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才回到卧房。“又想叶子了？”

穆非权将她抱着坐到了床边。文染情默默点头，哥哥家的小笙和叶子小时候很是相似，粘人的，爱撒娇的，爱啃人的。“他现在也要上课了，等过年的时候，叶落会带他回来，再等一段时间，嗯？”

穆非权的话总算让她有了些盼头，心情也好了些。第二天文染情起了个早，但是小然那时候还是洗漱穿戴好趴在了她床头，见她一睁眼就凑了过来，“妈妈，早上好～”文染情探出手，捏了捏他鼻子，“小然早上好。”

说完在他嫩嫩的脸蛋上吧唧了一口，看到他有一瞬笑弯了眼角，下一刻又克制地退到了一边，“妈妈，我先去学校了，妈妈要记得吃早餐。”

文染情见他小大人的模样，笑了笑，伸手又将他拉了过来，“小然怎么比妈妈还像大人？”

小然挺了挺胸膛，“小然已经是大人了。”

文染情：“……”刚好穆非权进来，她朝着小然示意，开口道，“像你爸爸那么高，才是大人。”

小然仰着头看了穆非权的头顶，又低下头，“妈妈也不是大人。”

文染情：“……”这话似乎坑到了自己。穆非权摸了摸小然脑袋，一本正经地嘱咐，“对，你妈妈也只是个孩子，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