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收敛了吓人的表情，认真地看向叶子。这小模样，长得挺可爱的，那下半张脸跟他也有几分相像。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在街上流浪，被人欺负时也曾嚎啕大哭，经过了好久，他才发现哭泣是没用的，特别是对于一个男孩来说。拳头，暴力，和钱财，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他拳头够硬，心肠够狠，能赚钱，所以他十六岁之后几乎没有再吃过苦头。叶子哭也哭过了，发泄也发泄过了，但是方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睛，抬头看向面前的怪蜀黍，“你还不放开我？我不要陌生人抱！”

方玖这才回过神，盯着他，“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街上？”

穿着像个小王子，看着就不像吃过苦的人。“不告诉你，你放开我！”

叶子始终瞪着他。方玖冷哼一声，一手将他抱着，在警察到来之前，离开了这个地方。叶子意识到自己被坏人带走，双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嘴里大叫着，“放开我，坏蛋！”

他也会朝着路过的人求救，哭红了眼睛的模样格外可怜。只是，大家伙在看到他和方玖两张脸时，又笑笑离开了。方玖没跟孩子接触过，一开始还盘算着怎么堵住他的嘴，但是渐渐地，却从大家神情里看出了点什么。他勾了勾唇拍拍他屁股，用英文夹杂着中文，语气很是宠溺的样子，说，“爸爸带你去买糖，马上就去还不行么？你再哭就要变小丑了。”

叶子愣了一下，“我不要糖！坏蛋！放开我！你才是小丑，你全家都是小丑！”

说完狠狠在他脖子上裸露处咬了下去！方玖听到中文从他嘴里出来，也是一怔，“原来是个中国小孩啊。”

那就更好办了！姓穆的那个男人手段有点狠，那个女人呆不了多久，他正愁着基地太无聊，他总能养个小孩来玩！这样想着，方玖也不再急着往酒店的方向赶。叶子见咬了他也没反应，又松开了牙齿，结果发现那个牙印已经出血了。他看着害怕，又抽噎起来。方玖在他臀部上拍了一下，“胆子还真小，你这么没用，以后长大了还不成了废物？”

叶子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一个劲儿地哭。他错了，不该出门，他要被坏人拐卖了……方玖恍若没听到，直接将他坐进了计程车。金碧辉煌的酒店，顶层有露天泳池，另一端是绿藤蔓延的金属栏杆。层层叠叠的藤蔓间，文染情脚步已经慢下来，她手覆在栏杆上，手腕上的血已经停止沁出。她是在原来的伤痕上划的，并没有很重。只是她身体本来就弱，这几天更是被折腾得不像样子，如今走到这里，她已经再也使不出力气。身后那个男人越逼越近。她上半身伸出了栏杆外，这是顶层，却不高，只有四层楼的模样。她好像看到……阿权了。感觉到眼睛刺痛，是他吗？她不敢想，不敢念，她很想马上看到他，但是又不想他来涉险。“阿权……”她紧紧盯着楼下那个身影，忽然翻身出了栏杆，站在石台边缘上，受伤的那只手还抓着栏杆。“停下！你想死吗！”

身后的外国男人停下脚步，大声喊着。可是文染情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文染情耳膜在震动，风声，自己粗噶的呼吸声，一同敲击着她脆弱的耳膜，让她头疼欲裂，眩晕感也是一阵一阵地袭来。穆非权的脸好像就在眼前，她垂在身侧的左手伸了出来，悬在空中。一挥，却什么也没抓到……她一急，声音也微微沙哑，“阿权……”穆非权驾着车子赶到了酒店门口。刹——刺耳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让人纷纷侧目。蒋鑫才将蓝牙耳机摘掉，“先生，监控显示，就是这里。”

他们用姜书的事赌了一下，将方玖引到了市区。在医院周围布满了人，如果他出现，那么就好办了。顺着他来时的路，从路段监控里，就能查到他的窝。本以为，他会避开监控区域，这会增加他们的难度。幸运的是，方玖竟然是坐了计程车，他们连监控也不用看，直接逮住了那辆车得到了这个酒店的地址！更没想到的是，方玖竟然直接将文染情带来了酒店！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查这家酒店是谁的，和方玖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能直接带人闯入！穆非权走在前方，紧紧抿着唇，急促的步伐暴露了他的忧心。忽然，许多人开始仰头看向建筑上方。“看，有人要跳楼！”

“是个东方女孩！”

“怎么回事？”

穆非权心脏蓦地停止了一瞬，抬头看去。蒋鑫也呆呆开口，“是夫人……”看了眼穆非权，马上招呼着身后几人，朝着顶楼跑去！而穆非权脚步就这样僵在了原地，就算是这几天她失踪的日子，他也没有表现出过这么明显的慌乱和恐惧。染染肯定是看到他们了。她的眼睛是看向这边的。可是，她的表情又是十分呆滞和木然……她朝他伸出了手，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那么远。他不敢动，不敢出声。他怕自己一迈步，一喊她，她就会从上面跳下来，来找他。可是，就算他静静站在这里，她也会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