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见文染情没有回头看他,有些急了,步子加快,又唤了一声。“妈妈……”文染情可以确信,这次并不是幻听。她僵硬地转过身,垂着的视线里出现了叶子的身影。他小跑着扑过来,文染情连忙伸手将他接住。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异常颤抖,“叶子?”
“妈妈,是我……是叶子……”叶子身量长高了一些,抱着她的腰,激动得红了眼睛。文染情弯下腰,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了一遍。手中的温度那么真切,她忽然泪流满面,将叶子紧紧抱着。一大一小相拥而哭。王芬在门口听到哭声,心里感慨不已,幸好……一切都好起来了。猛然听到楼下传来打斗声,王芬连忙走了下来。待看到穆非权和方玖打了起来,吓了一跳,刚想下楼去阻止,想了想还是进了卧房,急急忙忙跟文染情提了这事。文染情一听,急了,牵着叶子,眼泪也忘了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还没下楼,看到一楼客厅的场景,文染情脚步又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王芬。王芬也是一楞。客厅里,方玖,穆非权,和叶落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三个出色的男人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各坐一边,沉默着。没有人受伤,也没有明显的打斗的痕迹……王芬冲文染情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刚才是她看错了吗?文染情的担忧放了下来,也在这时,穆非权朝她看过来,低声道,“染染,过来吧。”
文染情点了点头,迈步下楼。手里牵着的叶子见到了叶落,脚步也加快了些,比她先一步到了沙发,扑进了叶落的怀里。“叶爸爸……”只是这声音小小的。他喊完之后,还不自觉地看了眼方玖的脸色,随后又埋头进了叶落的怀里。几个月的时间,方玖给他不知道灌输了什么理念……想到这里,叶落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掂了掂叶子的重量,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瘦成这样?”
“叶子生病了……”叶子的声音闷闷传来。叶落利眸射向冷着脸的方玖,轻哼了一声。方玖也冷冷睨过来,最后目光落在叶子身上,冷声道,“叶子,过来。”
叶子身子一颤,却瞪了过去,“J,我不要。”
父子两人目光相对,谁也没有退让。文染情走到叶子面前,也挡去了方玖威胁般的目光。叶子再次回到文染情身边,这回不再看方玖。“现在,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了么?”
坐下后,文染情才看向方玖。那目光有些空寂,也有些冷淡,甚至方玖还察觉到了那隐隐的敌意和怨恨。“只是带叶子出去转一圈,怎么,你们还想插手管不成?”
方玖心里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讨厌他们以叶子监护人的身份来质问他,又或者是其他。文染情微微垂眸,其实已经没有必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叶子没事,只要叶子回来了就好……穆非权握住她轻轻颤抖的手,给以无声的安慰。叶子也察觉了她的颤抖,紧紧将她抱紧,“妈妈,叶子好想你的……”文染情在他苍白的脸上亲了亲,“妈妈……也好想叶子……”说完,眼睛又泛红了。方玖余光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好像被人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她和叶子之间的感情,是他低估了。方玖忽然站了起来,叶子红着眼眶看向他。听到他声音柔了下来,“我先走了,你在这里要听话,养好身体,知道没?”
叶子紧紧抿着唇,好久才点头。在国外生病的时候,J一直照顾他,他吐在他身上也没见他发火,每天还给他带好多玩具,还常常带他出去玩……除了不让他见妈妈,J哪里都很好……方玖走了几步,叶子也忽然站起,跟了上去。文染情已经,急忙跟上来,“叶子……”叶子回头,小手牵住了文染情微微发凉的手,小声道,“妈妈,我们送一下J吧……”文染情哑口无言,又看到前面僵硬着身躯的方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叶落和穆非权也随着出来,这件事纯属因为方玖的私心作怪,让所有人悲恸了数月。如今叶子无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方玖……他这次会回来,不难看出,是因为心软。他最终会因为叶子,过上最平凡的生活。所以,也没有必要再深究了。毕竟,他是叶子的父亲。大门口,方玖脚步停了下来,蹲下身,朝叶子招了招手。叶子看了眼文染情,在她点头之后,才跑过去。方玖微蹙眉,看来,他数月的叮嘱叶子也没记得多少。他始终将文染情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不过……他也懒得计较了。多些人疼叶子,也是好的。“J,你还会来看我吗?”
叶子有些紧张地问。J是不是生气了,因为他要见妈妈?还叫了叶爸爸?文染情站在叶子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听到他略带小心翼翼的声音,目光一颤,随后心中又释然了。方玖瞥了文染情一眼,最后才摸了摸叶子的脸颊,“会,所以赶紧养好身体,我带你去玩,射击,滑冰,潜水……”他没说一句,叶子脸上的笑容就深刻一分,用力点头,“好。”
不远处,一辆车慢慢停下来。开车的人正是姜书。她目光透过车窗,紧紧锁在那个高大男人的身影上。“阿玖……阿玖……”她低喃着,手脚开始颤抖。副驾上的姜肆连忙出声,“小书,别激动,方玖和叶子,没事了……”本来方玖和叶子在西锦城出事的事,他和宁腾打算隐瞒一阵,等她身体好些再说。没想到她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便只能随着她赶了回来。幸好,刚擦一下飞机就接到了叶落的信息,说方玖和叶子无碍并且回家的消息。小书甚至等不及接机的人,租了车就直奔这边。然而,姜书关注的点却不是这个。她死死盯着叶子身后那道纤细的身影,眼眸里瞬间闪现了一丝狠毒的杀意。她的阿玖……为什么那么温柔地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叶子既然是她和阿玖的孩子,为什么要叫她妈妈?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姜书的眼睛,心脏!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那三道身影更加清晰了。方玖站了起来,看向文染情,“带他回去吧,请个医生。”
文染情掀眸,声音淡淡的,“我会的。”
隔着远,姜书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的阿玖才不是这样的……阿玖拿着枪械,血腥的面容,阿玖对她开怀地笑,阿玖说给她一个无忧的未来,阿玖说会保护她……阿玖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阿玖不该是这样的!那样的话……阿玖还不如……死去!这个念头一出,她猛地踩下油门,朝着大门的方向冲去!姜肆一楞,被她狰狞的面容吓到,等意识到着车速太快并且正直直朝着大门口三人冲撞过去时,他惊呼了一声,“小书!停车!”
车子的声音惹来了方玖的回目,待看到那直直冲撞过来的车子,目光一凛,手臂朝叶子和文染情伸出——却有一人比他动作更快!穆非权将文染情搂过,迅速往旁边闪开!方玖也在这时抱着叶子躲到一边。然而,姜书并没有善罢甘休,在方玖回头的那一瞬,那俊朗的面容勾起了她很多回忆,很甜,也很痛。她猛地打方向盘,却是对着穆非权和文染情再次撞过去!阿玖还是陪着她吧……该死的是这个女人!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两人,姜肆猛地扯着她的手,车子不稳时,他再将方向盘猛地往右打死!“嘣——”一声撞击声,车子直接撞上了大门口的石壁上!右边车头直接和石壁撞上,深深凹陷!安全气囊护住了姜书,尽管如此,她还是受伤昏迷了过去,而副驾驶座上,姜肆满脸血迹,身体被卡住,也昏死了过去。文染情看着这一幕,那破碎的车窗下,姜肆沾满血迹的脸,惊叫了出来!为什么……“快叫救护车!”
穆非权喊了一句,先去查看姜肆的状况。车门被他和方玖整个卸了下来,在救护车来到之时,才勉强将人从车座里搬出来……文染情紧紧抱着叶子,瑟瑟发抖。叶子在怕,她也怕。可不可以,不要出事……她看着叶落跟上了救护车,穆非权和方玖沾满鲜血的手还在她面前晃动,刺痛着她的眼睛。“我带叶子。”
方玖看了一眼恍若失了魂魄的女人,朝穆非权低声道。穆非权点头,将手上的血液擦拭后,才来到文染情面前,握住她冰冷沁出了冷汗的手,“染染,我们去医院吧,他会没事的……”文染情木然地点头。医院里,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穆非乾本在医院值班,听到了消息就赶了过来。本来说方玖和叶子安全无事,觉得该庆祝,没想到接着又来了这么一出。看来姜家那边肯定也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