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姜钰发挥她的脑子算了算。那不才早上五点？曾嬷嬷摸了摸床的温度，又摸了摸床上另一个枕头，脸色突然冷了下去。“将军昨晚没宿在这处？”

“啊，他啊，他忙着处理事，忙得太晚，体贴我，就宿在书房了。”

曾嬷嬷面色不好：“夫人，您怎可如此不懂事，让将军宿在书房，今夜可不能了。”

“是，是，是我不懂事。”

姜钰预感，要完！五点被拉起来打扮，早上的发髻是贵嬷嬷亲自给她梳的。把她头皮都揪起来了，梳了个贵妇的盘发，戴了好多朱钗，怎么戴，样样有讲究。姜钰疼得直喊娘。一番忙完，她都快认不得镜中的自己。贵嬷嬷弄的这妆，比她大婚那日弄的还好看。果然是宫里的老人。约莫六点。屠岸赢从演练场晨练回来，回房一看，桌上端庄坐了个人，坐的笔直板正，穿戴老沉。姜钰听了一个早上的课，已经记下了曾嬷嬷的话，示意给两位嬷嬷看。起了身，走路杨柳腰，金莲小步，碎碎挪了过去，说话软声，笑不露齿。“将军，您回来了，妾身为您布好了早膳，您快坐下享用。”

屠岸赢愣了神。看看两位随身一脸严肃的嬷嬷，又看看做作的姜钰。这一看，看出问题来了。她今日的打扮和妆容。倒衬得她整个人艳丽了几分，艳丽之余，尽显端庄，俨然一副闺房妇人做派。屠岸赢多看了她两眼，从她水汪汪的眼睛里看出求救的信息。看是看见了。但难得看她也有被制服的时候。嘴角禁不住勾出一丝笑意。真在她的殷切服侍下，落了座。“夫人总是这么贤惠，每日为夫什么时候起，你也什么时候起，一大早就忙着布膳，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我命苦。姜钰还要站着为屠岸赢布菜。自己是又饿又累又困，还不能上桌吃饭。一道菜一不小心多夹了一次，身后，曾嬷嬷道：“夫人，每样菜最多只能夹三次，你方又错了。”

“是，我重夹，不是，我记住了。”

姜钰饿的发昏。趁着两位不注意，把屠岸赢碗里那道多夹的菜，一口送进了嘴里。看怔了屠岸赢。姜钰用眼神瞄了一眼，很好，她二人果然没注意。又想如法炮制，再夹一道菜送进嘴里，被贵嬷嬷逮住了。“夫人，你在做什么？”

姜钰尬笑：“我在替将军试菜呢。”

贵嬷嬷不高兴：“怎能如此，有失体统——”屠岸赢把筷子放了下来：“是本将军允许的。好了，我吃饭，不喜人多，你们都退下吧，只留姜钰一个人便够了。”

两位嬷嬷互相看看，只好退下。她二人一走，姜钰松了一口大气。肩膀也不直了，腰板也不正了。人塌了下来，像一块烂泥。一屁股坐到凳上，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菜来。“啊，好累，好累啊！”

屠岸赢看着她前后两幅模样，变化之大，叫人生笑。屠岸赢清淡的面容露出了自己也没发现的笑意。说话也柔了声。“姜钰，两位嬷嬷要在府上留多久，在此之前，你一直这个德行？”

“我哪知道啊，皇后派来的，我敢不听吗。”

姜钰咕噜噜喝着粥，发出好大的声响，憋了一早上，心情总算畅快了，“将军，我不想待在府里了，我要去郊外看护城河谈生意，将军，你带我出城吧。”

“谈生意？”

屠岸赢听到她说这话，就想到那两个字，“谈的什么生意。”

“自然是——和垃圾有关的生意，我的仓库建好了，垃圾以后可以多收些了，我顺路再去看看我的仓库。”

屠岸赢发现她经营收垃圾的生意是越发红火，还有自己的规划起来。“今日怕是不行了，我要去成亲王府上一趟，今日他大婚。”

成亲王大婚！“娶的哪家女儿。”

“娶了通政使司魏家的为正妃，另外，他向皇帝请了旨意，从偏门抬了两位侧妃，今日一道大婚。”

“侧妃？”

不好的预感蹭蹭蹭地升，她眯着眼，“难道，侧妃里头有姜槐？”

屠岸赢也是今早才知道的。“不错，侧妃之一，正是你那个二姐。”

WTF？姜槐，你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这样也行？“那将军，你一会儿出门也带上我，我要亲自去看看我这个二姐，她到底是怎么把脚迈进王府的。”

姜钰语气阴森。成亲王府。府上热闹，诸多皇子也来庆贺，其中便有太子。姜钰本一门心思留意着姜槐的动静，可眼睛一转，在茫茫人海中，就瞧见了一位翩翩公子。此人之雍容与气度，令人喟叹。姜钰的确容易被美貌的男子迷了心智，但这回，她往外撇了一半的脑袋，疑惑中。屠岸赢见她望得痴呆，心情不悦。“看什么？”

姜钰疑窦丛生：“将军，我怎么觉得这人，好生眼熟啊，像在哪里见过。”

屠岸赢面色不虞，她这个夫人就是这个德行，看见好看的，总是冒桃花眼。姜钰真觉得那人眼熟，看着看着，那人也回望了过来，还朝她走近。走近来，与屠岸赢说话。“小甫，晚间随孤去喝一盅。”

姜钰抬头看着他：“没错，我就是见过你，这声音，还挺耳熟——”她霎时想明白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叫喊，激情，热烈……这不是，这，这不是那日在御花园撞见的那位嘛。还是上面的那个。“夫人，发什么愣，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屠岸赢道。姜钰一愣：“太，太子？”

默默看了太子三秒钟，姜钰把张起来的嘴巴收了起来。有了五公主那件事，姜钰现在的接受度越来越大。她看了看屠岸赢，又看了看太子，朝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行了礼。太子望着她笑：“早就听闻小甫娶了位有趣的夫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说话还文绉绉的。姜钰尬笑：“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有趣。”

太子笑的更和善，眼睛都眯了起来。姜钰觉得他面善，像个好人，也就放下了戒心。同屠岸赢道：“将军，我还有点自己的事，我去如厕了噢。”

屠岸赢听出她的意思，她说如厕，那就是去找姜槐。“嗯，去吧。”

姜钰开开心心去了，太子望了她跳脱的背影一眼。旋即恢复了生冷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