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月指的闹事是闹的什么事，燕琼华再清楚不过。若是让人前去请沈琉月，一个人去就够。可她偏偏派一队人马，还那样横冲直撞，弄坏那么多东西，很难让人觉得燕琼华不是故意的。听沈琉月如今提起此事，燕琼华哑然，并没有回答。沈琉月瞧她不回答，没有继续就此事哀求下去。只是沈琉月的状态很不对劲，在哀求无果后沈琉月似乎在害怕什么，言语之间混乱不已。沈琉月明明刚刚还在求燕琼华不要让人去闹事，接下来就兀自说什么傀儡之类的话。燕琼华揪着她的话，细听许久才明白沈琉月说的是什么。沈琉月说她被幽王爷当成傀儡。“什么傀儡？”

听闻此话，沈琉月渐渐冷静下来，她缓缓抬眸看向燕琼华，眼神中充满哀凄。“王爷，把我当成……帮助郡主在京城中树立名声的傀儡。”

说到此处沈琉月好像伤心不已，话都不由多起来，“伯母有所不知，这城外之事是我忙里忙外不错，但所有事都要带着郡主一起，明明是我做的事，却要全部都记在郡主头上，所有好听的名声全让郡主收了去……”这样说起来，倒像是勾起沈琉月全部的伤心事。“更何况那些事本就不是我想做……是王爷派人暗中监视我，让我行善，帮助幽王府抬高声望。”

燕琼华看着伤心的沈琉月，面色并无变化。随后沈琉月抬眸眼中含泪望着她时，燕琼华又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幽王爷何等聪明，月儿只能任其拿捏。”

沈琉月眼角泛红，眼泪就这样悬在眼眶中，眼瞧着就要落下，“幽王爷知晓行善事须得幽王府先捐银钱做榜样，便将我的嫁妆等物全部典当，换成银钱捐上……”说到这里，沈琉月的眼泪忽然断线。“我娘留给我的念想，全都被他给卖了。”

见沈琉月哭得伤心，燕琼华略略愣神后立即安慰。“我可怜的月儿……没事，还有伯母在，不会让人就这样平白的欺负你。”

这样的安慰话语在沈琉月这里似乎十分管用。燕琼华说完后，沈琉月反手握住燕琼华的双手连连点头，看起来甚为感激。燕琼华神情微顿，转瞬间又面带担忧。“月儿，以你如今在府中……”燕琼华前半句话一出，沈琉月就知道她想放什么屁。无非就是提一提自己的管家之权，想来一番言语试探罢了。还能让你得逞？沈琉月身子一歪，猛地向一旁倒去。她这举动可把燕琼华吓一大跳。燕琼华本能向旁边侧侧身，反应过来后又赶紧装作担忧地去扶沈琉月。只是此时沈琉月已经被云桑及时出手拉住。见燕琼华这做作行为，沈琉月心中暗翻白眼，表面仍是一副柔弱无力的模样。她的衣袖因方才一跌而上掀些许，这也让燕琼华得以看到沈琉月手臂上的那片淤青。那不是一整片，而是许多淤青的小块组成的一片，深深浅浅，看起来颇为骇人。燕琼华愣愣望着，沈琉月抬眸正对上燕琼华的表情，好像才意识到不对，慌张地把衣袖拂下，将那片淤青藏起。见对方此地无银的动作，燕琼华也顺带着把目光收回。“伯母方才想问什么？”

燕琼华听到这唯唯诺诺的话语，脸上牵出淡淡一笑。“没什么。”

用不着问了。所有的答案，都在刚刚那一眼里。看到沈琉月手臂上的淤青，燕琼华立即猜到沈琉月如今在幽王府中的地位。瞧那淤青……沈琉月身上应该不止这一片。堂堂王妃，从原本还算有些气质的模样变为现在这样，处处受人掣肘，如今连嫁妆都一干二净，恐怕在这王府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不过燕琼华才不关心沈琉月的日子好不好过，她关心的是沈琉月还能不能为他们做事。沈琉月在幽王府中的地位依旧低贱，可自己之前还听有人传，说什么幽王妃在幽王府里接手管家权一事。燕琼华在初听这消息时还以为沈琉月能耐，能够在幽王府内占有一席之地。如今一见，燕琼华才意识到纵使沈琉月真的接手管家权，还混成这样，那便是与自己的想象背道而驰。“月儿，你身为幽王妃，该好好与王爷过日子，你也细想想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燕琼华一改方才态度，不再说“还有伯母在”这种话，在分明知晓沈琉月过得不好的情况下还劝沈琉月好好过日子，甚至要让沈琉月从自己身上找过错之处。呸！就这还亲戚呢。沈琉月知道镇国公府家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也没想到他们表面的那一套也这样恶心。幸好自己过得不好都是假象，不然真的成悲惨世界了。见沈琉月没有回答自己，燕琼华全当她还在犹豫。“月儿，你想想你从前的所作所为，还有个外人的孩子，王爷心中难免有气，你就忍忍，这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燕琼华言语间敲打沈琉月以前的所作所为，听闻这话，沈琉月故作黯然神伤。把沈琉月的每一个小表情都收入眼底后燕琼华终于放心。她现在可以确定沈琉月还不知道那孩子的真实身世。“行了，好好想想我说的，这日子谁不是有苦有甜？”

燕琼华随意搪塞几句后，抬眸看向云桑。“小心扶着你家娘娘。”

这话便是送客的意思。和眼前这人虚与委蛇这么久，沈琉月早就坐不下去！如今听燕琼华要让自己离开，沈琉月立即故作乖巧又柔弱地缓缓起身，由云桑扶着向燕琼华行礼，转身离去。瞧见沈琉月走出院子，燕琼华瞬间冷脸。“来人。”

不远处的侍女立刻上前。“夫人有何吩咐？”

燕琼华看着给沈琉月盛满水，可她并未用的茶具，眉头微皱。“去告诉太子妃，沈琉月的路子走不通，继续盯另一个人做事。”

侍女颔首要退下，又被燕琼华叫住。“这套茶具便赐给你了。”

侍女看着这一套特意找出来接待幽王妃的青釉茶具，虽比不上夫人平日里用的紫砂茶具，但比下人用的可是好上不少。“奴婢谢夫人。”

燕琼华起身走到一旁，皱起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想起与沈琉月的接触，燕琼华脸上就露出难以掩藏的嫌恶。“让人重新打些水来，我得好好冲掉这手上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