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月侧头看向身旁的人。从一开始,澹台琰就在帮着自己帮着沈枭,而现在他所说的这番话,也无疑是在向众人表明态度。想到这里,沈琉月看向澹台琰的眼神愈发复杂。沈琉月心知澹台琰所为相当于明面上制衡皇上。澹台琰为臣,皇上是君,君臣之间最怕的就是打破平衡。原本皇上就对澹台琰多加忌惮,澹台琰本可以置身事外,但他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沈琉月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她不确定自己这一次是不是连累了澹台琰。但很显然,澹台琰对于直接表态这件事并不后悔。他说完后就面色如常地看着皇上,似乎在等待着皇上的答案。而皇上瞬间冷静下来,却也没有继续说话。站在一旁的沈长儒见皇上如此反应,心知澹台琰的话已经触动到皇上,顿时心慌得不行。沈长儒混迹官场多年,再加上澹台琰说的意思本就直白,沈长儒当然能够听明白澹台琰的意思。若再不为自己争取生机,恐怕皇上就要给自己定罪。沈长儒一咬牙,略过阿古丽丽与澹台琰,直勾勾地望向沈琉月,眼神中充满无奈与失望。“月儿,我是你伯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沈长儒拧着眉头,感慨地说着,“伯父知道这几年你受了委屈,可若不是你做出那些事,这几年又怎会过成这样?”
沈长儒就像是在提醒在场的众人,回想起沈琉月从前的名声一样。“伯父劝也劝过,不好将话说得太透,而且你受委屈的时候,伯父也不是没有帮过你,伯父不忙的时候每日都在愁你的事情……”沈长儒这番话说的沈琉月都快信了。“伯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对你也仁至义尽,可是你为何要冤枉伯父?”
沈长儒故作失望。“我实在没想到,月儿,你居然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沈琉月听着沈长儒的控诉,心里默默给他打着分数。声音抑扬顿挫,情绪饱满。再加上那夸张的面部表情,可以去当个喜剧演员。这时候又一个捧哏上前来。“月儿,伯母不求你记住我们的好,也不求你能记住镇国公府对你的亲情。”
燕琼华蹙着眉头,表情简直和沈长儒如出一辙,“可是当初你出嫁时,镇国公府为你准备了多少东西你都忘了吗?现在居然要反过来诬陷你伯父!”
他们对沈琉月是实在没有什么好,自己都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所以也只能拿沈琉月出嫁前的嫁妆来说事。毕竟当初沈琉月出嫁时的嫁妆在京城众人面前也是狠狠风光过一回。如今再提起嫁妆,在场的众人便会回想起他们镇国公府对沈琉月究竟有多好。不过燕琼华以为沈琉月什么都不知道,但沈琉月早就已经将这些事情了解透彻。“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当初你们刚刚住进镇国公府,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为我置办嫁妆?”
沈琉月抓住燕琼华话中的漏洞,冲着燕琼华单挑起眉头。当初自己出嫁的时候,沈长儒一家子搬进镇国公府的时间不算长,就凭沈长儒的俸禄,根本就没有办法置办那么丰厚的嫁妆,除非他们用的是沈长毅攒下的积蓄。燕琼华被沈琉月的话问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所有人听到这话,也瞬间意识到当初沈琉月的那些嫁妆说是镇国公府随出去的,其实还是沈长毅为沈琉月置办的。“当初我的那些嫁妆根本就不是你们准备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琉月早就从云桑口中得知那些嫁妆是沈长毅生前就备下的,所以对于燕琼华的这些话,沈琉月一句也没往心里去,更没有因为燕琼华的话而产生什么羞愧。反倒是燕琼华被沈琉月怼得面红耳赤,又找不出话来反驳。若是燕琼华一口咬死那些嫁妆真的是他们花钱准备的,那这些置办嫁妆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好说,到时候皇上可得好好查查镇国公府的账本。燕琼华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只用眼神瞪着沈琉月。沈琉月再次轻挑眉头,丝毫不惧。皇上面色难看,这事越来越复杂,闹剧也越闹越大。“你既然说先镇国公是被镇国公害死的,那你也要拿出证据来。”
听到皇上突然转移话题问自己要证据,沈琉月马上意识到皇上依旧有意偏袒沈长儒。既然这样,那沈琉月也就不再客气了。“沈长儒给我父亲下的毒,是金属铅。”
沈琉月目睹着沈长儒眼中的震惊,继续说下去。“慢性重金属铅中毒,会出现头痛头晕的症状,也会出现全身乏力,食欲不振,失眠,胸闷等症状。”
沈琉月越说,越觉得心痛。她知道这可能是原身下意识的反应,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替沈长毅感到不值。“这些症状在我父亲最后一次上战场之前都存在,因为父亲头痛是旧疾,所以毒性发作的时候可以混淆视听。”
沈琉月不知道沈长儒是怎么搞到铅粉的,也难以想象他究竟策划多久才能够想到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父亲一开始还能够正常吃饭,到后面因为中毒情况愈发严重,食欲不振,但每日都会喝一碗羹汤。”
沈琉月看着沈长儒的眼神逐渐阴戾,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这些情况你全都知道,所以你在父亲初步出现症状后,就把铅放进羹汤里,确保父亲每日都会服下。”
沈长儒见沈琉月精准地说出毒药名称,发作状态,以及当时自己是如何下药的,面色渐渐惊恐。一旁的燕琼华却与沈长儒全然不同,她疾言厉色,指责沈琉月满口胡言。沈琉月听着燕琼华对自己的指摘,忽然嗤笑。“我倒是好奇,做出亏心事的你为何如此有底气。”
沈琉月说完,抬眸看向坐在高台之上,面色冷凝,与平时全然不同的沈若璃。燕琼华也顺着沈琉月的目光望去,看到坐在台上的女儿。可她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女儿,燕琼华总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不对,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熟悉是自然的。“皇上,妾身有人证。”
就在众人等着沈琉月把人证叫上来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众人耳畔清晰响起。“我在这。”
沈枭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沈长儒浑身一颤,马上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望向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