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抱她重了一些。荣妈头一次见到他肯主动抱咬咬,感动得不行,忍不住多说几句,想让他更喜欢咬咬一点:“小小姐长得真的很像二少爷,特别是眼睛,跟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江何深有些挑剔地将咬咬“举”起来打量——这话他都听了几次了?真的有那么像?他怎么没看出来?荣妈倒是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伸手在半空中,随时准备接住孩子:“二、二少爷,您这么抱不对,小孩子没有脊椎,您的手要托着她的身体,要不然很容易伤到她的。”
“这样?”
江何深回想之前看时欢抱孩子时的姿势,改用臂弯托着咬咬的后背,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小屁屁,但刚摸上去,他就感觉有点儿不对。——怎么好像没穿裤子?他刚要低头看,突然,江何深手心一热,又热又软,好像接住了什么东西?湿哒哒,又黏糊糊。还伴随着某种气味。江何深脸上先是出现短暂的茫然,旋即猜到可能是什么东西,身体就是一僵,那张平时冷峻倨傲、不怒自威的脸,仿佛出现了裂痕。“……”他盯着咬咬,咬咬一脸天真,小手抓着他的领带,咯咯地笑。荣妈才想起来,一拍大腿:“呀!二少爷!对不起二少爷!”
“我忘记跟您说了!小小姐刚才是要换纸尿裤,但房里的用完了,月嫂才去储物间拿,还没回来,所以还没给小小姐穿上裤子!”
江何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月嫂这时候才姗姗来迟,手里拿着的就是一大包婴儿纸尿裤,看这情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表情跟荣妈一样惊恐:“二少爷……”江何深还抱着咬咬,而咬咬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还在江何深怀里动了动,屁屁在他手里蹭了蹭,江何深后牙咬紧了,不敢相信,她真的把某种东西拉在自己的手上。但那个味道,已经在房间飘散开来,迫使人不得不承认,确实就是。“……”江何深闭上眼睛。荣妈生怕他盛怒之下,将咬咬扔出去,硬着头皮从他怀里接过咬咬,磕磕巴巴道:“小小姐才五个月,她什么都不懂,您、您先去清理一下吧……”江何深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然后就看到荣妈熟练地抽了几张湿纸巾,帮咬咬擦干净小屁屁,月嫂也撕开一张纸尿裤要帮她穿上——这样就可以?他匪夷所思:“她不用洗?”
荣妈愣了愣:“昨晚洗了。”
江何深额角有青筋隐隐跳动:“平时也这样处理?”
“是……”江何深气极反笑,他雇了三个月嫂一个保姆,还有时欢,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挺会偷懒啊。江何深有洁癖,这种事情被他看到了,就没办法当做没看见,他声线压得很沉:“去放热水。”
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荣妈不敢解释也不敢违抗:“好的好的,我们这就帮小小姐重新清洗……”江何深面无表情:“我洗。”
什么?荣妈傻了:“……您、您洗?”
“嗯。”
荣妈:“……”二少爷今晚非但主动抱了小小姐,被小小姐拉了一身后,还肯帮小小姐洗澡?要不是不合时宜,她都想到窗口看看,今晚的月亮是从哪边升起来的?时欢回到公馆时,前脚进门,后脚就听见外边沙沙的雨声,她看了一眼,只是想,难道今年春节,要在雨中度过?2号楼的客厅安安静静,她猜想咬咬现在应该已经睡了,便直接上楼。奇的是,当她到了客房,客房却空无一人,咬咬、荣妈、月嫂都不在。难道还在1号楼没回来?她又转去婴儿房,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浴室传出江何深的声音:“……你别动,不要踢水,你平时也这么爱闹吗?”
时欢愣了愣,又惊又奇地走进去,走到没关门的浴室前,看着眼前这一幕:“你,你在干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浴室里,江何深坐在浴缸边沿,卷起衬衫的袖子,一手托着咬咬的身体,一手拿着毛巾,他脸上被溅了几滴水,西装裤裤脚也湿了一片,整个人手足无措,看着很是狼狈,跟平时的他大相径庭。有点儿,滑稽。见她回来,江何深一边躲开咬咬踢出的水花,一边说:“看不出来?帮她洗澡啊。”
时欢连忙走进去,双手抱过咬咬:“……不是,你为什么在帮她洗澡?荣妈呢?月嫂呢?”
江何深顿了一下,只道:“某人不是天天强调我是她的亲生父亲么?现在我给她洗个澡,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了!”
时欢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三更半夜,给五个月大的婴儿洗澡,“你又不会,万一弄伤她怎么办?二少爷,你不知道婴儿很容易呛水的吗?”
她连忙检查咬咬,咬咬活蹦乱跳,看着是没事,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学他平时说话的语气,“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让开,我自己来。”
江何深难得没有反驳,起身给她让位,将毛巾也给了她:“我是不太会,那你教我?”
时欢心头动了一下,分不清他到底只是随口一说还是怎么,反正没理他,毛巾沾了水,轻轻擦拭咬咬娇嫩的肌肤。江何深看着这个小家伙,他真是小瞧她了,在时欢手里就安安分分,不踢水也不闹腾,刚才他帮她洗,活脱脱就是“混世大魔王”转世。他勾唇:“她还真是你亲生的,在你面前就装乖。”
时欢绷着语气:“咬咬才五个月大,什么都不懂,对待一个婴儿,二少爷也要用这么刻薄的语气吗?”
江何深顿时没了表情:“你现在是不是很喜欢把我往坏处想?”
听不出来他只是在开玩笑?时欢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好像是在说,你有哪里不坏了?“……”江何深懒得跟她计较,“你去哪儿了?”
“跟朋友吃饭。”
江何深:“哪个朋友?”
时欢淡淡:“二少爷又不认识。”
江何深嗤笑,也是,谁想认识盛历帆?比起他的手忙脚乱,时欢就很有条不紊,她想拿婴儿沐浴露,江何深便递给她,她想要干浴巾,他也递给她,难得体贴,也难得在“没意义的小事”上多话。“她多久洗一次?”
时欢回:“三四天。”
江何深皱眉:“不脏吗?”
“婴儿的体质弱,现在的天气又冷,天天洗澡很容易感冒。再说了,她每天就躺着,又不会出汗,哪里脏了?”
江何深不敢苟同:“脏死了。”
看。是她把他往坏处想吗?明明就是他这个人嘴里没一句能听的话。时欢想为女儿反驳,开口之前,眼角不经意瞥见被丢在脏衣筐里的咬咬的衣服,上面好像有一些黄色的可疑污渍……等等。时欢有个猜想,不是很确定,她看看江何深,二少爷面无表情,她再看看咬咬,小家伙活泼好动,她轻咳一声:“咬咬,嗯,咬咬拉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