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深寒着脸走出草场,脚步很快,夏特助拎着一个纸口袋从酒店迎上来:“二少爷,您的骑马服我拿过来了,您是要回房换还是……”江何深冷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上场?”
“……”您不上场……吗?江何深松了松领带,看起来心情似乎又不好。夏特助转念一想又觉得难怪了,二少夫人和那个男人的过去,就像化了脓的伤口,每挑一下都要疼一下,除非能狠下心一次性挑破了挤掉脓水让伤口重新长好,否则就会这样“没完没了”。可话又说回来,谁又能保证,挑破后的伤口是能愈合,而不是彻底溃烂掉呢?夏特助斟酌地问:“那,您还要去看二少夫人跟温诗梦的比赛吗?刚才在会客厅的那些老总,都已经去了。”
江何深目光一抬,看见温诗梦一行人都换好骑马服,正从酒店走出来,队伍中一个身影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眯了一下眼睛:“那个男人是谁?”
夏特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男人穿着黑色骑马服,一边走一边整理袖子的自粘贴,他低着头,只能看到侧脸,相貌颇为俊秀,看起来也很年轻。“不太清楚,但跟温诗梦走在一起,应该是她的朋友。”
江何深看着那个身影,似乎能与他脑海中的另一个身影对上……温诗梦走在队伍前面,忽然注意到江何深,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立刻跑到他面前:“江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刚才我还在找你呢!”
那个男人跟着温诗梦转头看了过来,刚好跟江何深的目光撞上。江何深目光峻冷,男人神态自若地转开头,跟他旁边的人说话。温诗梦在江何深面前,故作矜持地道:“江先生,一支马球队要八个人呢,我这边还差一个,您能不能来帮我?”
“?”
夏特助都惊了。他真心想跟温家人建议,找个时间带温诗梦去看看脑子吧……她要跟他们二少夫人打比赛,竟然还敢让江何深加入她的队伍?这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脑回路?江何深还在看那个男人,男人先跟其他人走了,他沉声问:“他是谁?”
“啊?那是我表哥温律……”温诗梦以为他是在算她那边的人数,急急道,“就算加上他,我这边也还差一个人,江先生您……”江何深收回目光,突然说:“可以。”
温诗梦愣住,夏特助也震惊,可以?温诗梦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您可以加入我这边?您答应我了?您愿意加入我这边?跟我一起上场?真的吗?”
江何深没有废话:“哪里能换衣服?”
温诗梦激动地跳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先生您还是喜欢我的!时欢说的根本不是真的,您……”江何深皱眉,沉下脸重复:“哪里能换衣服?”
夏特助马上指路:“二少爷,更衣室在这边。”
江何深直接跟他走。温诗梦压根没有注意到,江何深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只沉浸在江何深要加入她的队伍的喜悦里,她脑补了很多,喜形于色,冲着江何深的背影大声喊:“江先生!我等你!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别着急,慢慢来!”
草场上的其他人听到她的喊声看了过去。温诗梦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得意洋洋地大声说:“有些人就是拎不清自己是谁,还真以为江先生会一直喜欢她,不知道人家就是图个有趣儿而已!男人嘛,还是喜欢干净,一只鸡还想飞上枝头,做梦吧!诶,没错,我说的,就是时欢那个小婊子!”
这些话时欢倒是没有听到,听到这些的是——陆静因。陆静因一直在马场,以她的身份,有的是办法光明正大进入这个慈善马球会。她跟其他旁观者一样,只看到她接近江何深,只看到江何深答应加入她那队……温诗梦和时欢的比赛,江何深竟然选择了温诗梦那边。比起时欢这个长得漂亮又有能力、给江何深生了一个女儿、法律上名正言顺的江太太,陆静因更无法容忍温诗梦这个长得丑还愚蠢,最重要的是,她只认识江何深短短半个月,江何深就对她这么特别的女人。这显得被江何深直接拒绝的她,像个小丑。而且,温诗梦说,干净?呵。陆静因双手在身后,乍一看好像只是背着手,要很仔细看才能发现,原来她的双手间有一条类似鱼丝的透明丝线。她反复地扯着这条鱼丝,鱼丝很细,很刃,很锋利。如同凶器。……夏特助带着江何深去了更衣室,将骑马服放在椅子上,准备带上门出去。最后忍不住提醒:“二少爷,据我所知,这场马球赛,不是随便切磋,二少夫人跟温诗梦打赌,如果二少夫人输了就要离开您,您……还要帮温诗梦吗?”
江何深现在想的不是这个,眉目沉着,一边解开领带一边说:“你去打听温律是什么人?”
夏特助有些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关注起温律?这个人之前从没出现过,但不敢违抗江何深的吩咐,只好说:“是。”
而此时此刻,草场上,参赛的两支队伍已经各就各位。时欢是红方,温诗梦是蓝方,时欢没有骑马服,只穿戴了护肘和护膝,正在戴安全帽,忽然听到身边的鸢也蹦出一句“我去”,下意识抬头。然后就看到,一匹黑马走进赛场。马儿一看就知道是名贵品种,而且被养得油光水滑,但更俊的是马背上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色骑马服,皮质面料贴合身线,将他肩宽腰细腿长的优越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加上那身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倨傲气质,放眼场上,似乎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这身犹如英伦贵族的打扮。只是,他去的方向,却是温诗梦那边。查理夫人忍不住喊道:“Gabriel,你确定没有走错吗?”
温诗梦趾高气扬:“当然没有!江先生就是我这边的!”
时欢握紧了缰绳,看着江何深,江何深接着她的目光,不躲不闪:“一场友谊赛而已,既然温小姐少一个人,我帮忙,也没什么不可以。”
鸢也摇摇头,看了时欢一眼:“我总算知道温诗梦哪来的自信跟你打比赛,原来都是江先生给的。”
时欢只是淡笑,率先策马上前——要不然,就要听到背后观众席上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她可不想听到有人喊她弃妇。裁判吹着口哨,一边走到两队中间,一边打手势示意他们围过来。十六匹马,红蓝两队,围成一个圈。随着裁判一声长长的口哨声,球被高高抛起来,然后就是——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