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江何深被吵醒,时欢也翻了个身,江何深眉心不快地拧了一下,拿起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夏特助。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夏特助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江何深立刻清醒过来,将手从时欢的脖子下轻轻地抽走,起身,靠在床头,开了台灯,接了电话。嗓音低沉:“什么事?”
夏特助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依稀还卷着深夜的凉意:“二少爷,温诗梦自杀了。”
“……”哪怕是江何深,乍一听到都要停顿一下,重复问,“温诗梦自杀?”
时欢半梦半醒,听到这一句,身体比大脑醒得更快,一下坐了起来:“谁自杀了?”
江何深看了她一眼,开了扬声。夏特助:“温诗梦被人发现在小树林里上吊自尽。”
时欢整个人定住,表情空白。十几秒后,她果断摇头:“温诗梦不可能自杀的……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江何深下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远处的小树林里亮着灯,应该就是那里出事了。那边时欢也已经下床穿鞋子找衣服:“二少爷,我们也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何深点头。两人换了衣服,穿上外套,各撑着一把黑色雨伞,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走去。很显然,不止他们听说了这件事,此时很多人都在往小树林的方向跑去,有老总跟江何深打招呼:“江总也知道了啊,怎么会出这种事呢……”江何深长腿阔步:“谁最先发现的?报警了么?”
“报了报了,是温大小姐他们,他们今晚一直在找这位诗梦小姐,找到了小树林,然后就看到了……真是的,今年陈家是不是没看日子,一场马球会,出了多少事……”时欢抿紧了唇。马场的工作人员将那台总是转来转去的大射灯,对准树林的方向,在大灯的照耀下,树林亮如白昼。他们还没走近,就听到温沁撕心裂肺的哭声。“小梦!小梦你醒醒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啊?你有什么事不能跟妈妈说?小梦啊,你为什么要丢下妈妈?你这么走了,你要让妈妈怎么办……”时欢脚步停了一下,再往前走。温沁跪在地上,抱着温诗梦的身体,平时端庄优雅的妇人现在哭得毫无形象,其他的温家人也都围在旁边,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温诗梦,脸色都不好看。温尚杰傍晚的时候就已经离开马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温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得是温只颜,冷静地吩咐:“医生,叫医生来看,还有警察,怎么还没到?”
“马场偏僻,警察过来需要时间。”
陈家主快步而来,“医生来了。你快过看看。”
医生得令,连忙过去看温诗梦,但温诗梦的身体都已经硬了,什么抢救都是多余的。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温诗梦自杀的原因?很多人的目光都偷偷地往江何深和时欢身上瞥——毕竟整个马场,人人都知道,跟温诗梦有瓜葛的,就是这两位。温只颜脚步僵硬地往前走了几步,虽然她一直看不上温诗梦的做派,可这毕竟,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她看着她躺在湿冷脏污的地上,想脱下衣服给她盖盖,只是她自己也只穿一件,想要回头看其他温家人有没有衣服,时欢便直接走过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温诗梦的身上。温只颜看着她,情绪不明。时欢没看她,回到江何深身边——她跟温诗梦是有过节,但她现在人都没了,她也只是给死者起码的尊重。但说温诗梦自杀,时欢还是难以置信,上吊……她看向树梢:“绳子呢?”
旁边有人小声回答她:“还在树上呢,那根挂着血珠的鱼线,看到了吗?”
用……鱼线上吊?时欢心下的怪异感更重了,她皱眉,要很认真找,才能在夜里的强光灯下,找到那根细而韧的鱼线。她看着鱼线下垂的长度,又估算了一下温诗梦的身高,高度好像有点不够……现场没有椅子,或者能用来垫高的石头,温诗梦够不着,她怎么把自己吊上去自杀?才这样想着,旁边的江何深就平平道:“她不是自杀。”
时欢眉心一跳,低声问:“二少爷怎么知道?”
“上吊,脖子上的勒痕应该是向上的,而她的勒痕是向后的,说明她是被人从后面勒死再吊到树上。”
江何深没有久留,转身走,“等法医来了,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不高明的伪装。时欢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温诗梦和泪流满面的温沁,跟上江何深。“我也注意到了,没有垫脚的东西的情况下,温诗梦根本够不到树上的鱼线,她就是被人勒死后吊上去。能勒死一个成年女性,还把她吊到树上,力气肯定不小,凶手应该是男人吧?”
江何深不置可否:“事无绝对。”
他们往回走的时候,还有人源源不断赶去现场。时欢轻叹气:“可是你看,这里至少围观了二三十个人,昨晚还下了大雨,早就把现场破坏了,就算警察来了,确定是他杀,想要找到凶手,也不容易。”
江何深收起雨伞,但树叶还在滴水,时欢担心他淋到雨水着凉,将自己的雨伞举高遮住他。江何深顺势将她拽过来,牵住她的手,接过雨伞遮在两人头顶。两人共用一把伞。江何深:“这是警察要操心的,不关我们的事。”
……马场偏远,事情又是发生在凌晨,警察和救护车赶到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和马场医生判断一样,救护车来了也说温诗梦早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没必要抢救,所以遗体最后是交给法医带走。因为这起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使得原本因为台风天,就算不上热闹的慈善马球会,又笼上了一层阴霾。有一些宾客既觉得害怕,又嫌晦气,想离开马场,但都被警察拦下——所有人都要做完笔录,没有问题,才能离开。时欢也被做了笔录,因为她跟温诗梦的矛盾人尽皆知,警察还多问了她几个问题。时欢有问必答,十分配合。然而警察越问,好像越怀疑她,明明只是配合调查,但对她的语气已经像讯问了。“时小姐是江何深江先生的女朋友?听说温诗梦之前跟江先生走得很近,令你很不高兴,你们还多次在马场上发生矛盾。比如打马球的时候,她说你故意害她坠马,有这回事吗?”
时欢实话实说:“我跟江何深是夫妻关系,至于温诗梦跟我先生走得近……其实是因为前段时间,我跟我先生闹矛盾,我先生想让我吃醋才没拒绝温诗梦的主动示好。”
警官加重语气:“我问的是,温诗梦说你故意害她摔下马,有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