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朗婚期将至,这时候如果楚瓷成了他的女人,那就只有两种结果。一种,在王子和真正的公主结婚之时,她这个小小的人鱼公主,会变成海面上的泡沫,消失无踪。如果她不想离开他,那就只能期待另外一种结果。另外一种结果是什么呢?就算朗少是真的喜欢她,但是富豪圈的婚姻通常都是商业联姻,他会为了利益而继续联姻,那么她就只能永远成为他身边的隐秘情人,不见天日。楚家的人都说,楚瓷是小三的女儿,她知道这种身份给一个孩子带来的自卑和伤害。如果她真的选了这条路,她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小三吧?假如有幸有了朗少的孩子,孩子也会和她一样,一辈子背负这种骂名……好吧,算她想多了,但她从来没有如此矛盾过,也从来都没有面对这样的压力。她的心那么小,装不下太多的困扰和压力。她很想和贺梓朗好好谈谈,也许他会理解她的难过和退缩,能跟他仅止于这美丽的暧昧、不打破她的美梦。“朗少,我……我听说你很快就要结婚了,是不是?”
她鼓起勇气抬头和他对视,哪怕一颗小心脏被他骤然冷却的气场给压得透不过气,也不躲闪。贺梓朗听得出楚瓷的意思,她应该是从家中其他人的嘴里知道他已有婚约,所以刚才在车上,他一提“永远”这两个字,她忽然就沉默了。没错,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看着窗外,不再看他。他竟然没有体会到她当时的失落,让她难过了一路。他一把扶住了楚瓷的肩,差点就要告诉她:傻丫头,我结婚的对象不就是你么?可是,他们之间虽然近在咫尺,其实却隔着一个楚家,隔着一个至臻科技。没有解决这件事,他没有任何信心,向她表明身份。犹豫了片刻,他叹了口气,在她额头烙下一个晚安之吻:“现在还不到时候跟你谈论这个话题,但我保证,很快,这件事就不会是你的困扰了。所以别多想,开心点,傻丫头。”
楚瓷的目光像熄灭的火焰,渐渐暗淡下去。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他谈论这件事,他为什么要选择逃避。难道他不知道,得不到答案,对她来说是多么煎熬的事……又怎么能开心起来?她只好点了点头,抱着大白走进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贺梓朗,关上了房门。她对自己说:楚瓷,你不该让朗少为了你的小情绪而烦恼,他是个成熟的男人,每天要为了公司的事务而费心,你不能总是任性。这么多年,你都是别人的麻烦,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说明你长大了,长大就要懂事啊。能喜欢朗少,被他这么在乎,还能留在他身边,这已经是你的幸福了。贪心是不好的,那只能带来痛苦。永远不要让你的喜欢,成为朗少的负担,记住了吗?她站在镜子前,轻抚着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微微一笑。她就是这样一个善于自我安慰、自我催眠的女孩。所以每当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就像是又打了鸡血一样,积极乐观,大大咧咧,微笑地面对新一天的人生,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沮丧太久、失去希望。她总以为自己是如此的一无是处,然而却不知道,她身边的很多人都把她的笑容和快乐当成幸福,当成养分。在她藏身朗少家中,和外界失去联系的时候,在乎她的人,也都时时刻刻担心着她。楚瓷洗完了澡,头发充满了花香味,她拿起电吹风,想把头发吹干,好赶紧睡觉,她实在有点太累了。这时,她看着胸前的项链,无法不想起贺梓朗。今天一整天做他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他一定比我更累吧。他现在是洗完澡睡觉,还是像那天一样,站在镜子前擦头发呢?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她以为自己又要晕了,但是手里的吹风机也停了。怎么回事?停电了吗?她晃了晃吹风机,抱怨着:“这么大的别墅难道不用备用发电机?为什么还会停电呢?”
算了,反正也该睡觉了。于是她换好了睡裙,就走出了浴室,一跳就把自己摔在床上,抱住大白。这床软硬适中,好舒服呀,她把被子盖在自己和大白身上。大白,我们睡觉!沾着枕头,她的眼皮就粘在一起,再也不想睁开了。不到五分钟,她已经睡得很沉,甚至没有听见她的落地窗被人缓缓推开的细微声响。一阵热热的夜风,带着海洋的味道,吹进了她的房间。窗外,一个身着黑色劲服的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的床。他抬起左手,左手就有一支小小的手电筒,亮起微弱的灯光,照在楚瓷的脸上。看到她,这男人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小瓷,快醒醒!”
楚瓷听见有人喊她,她猛然惊醒,一下抓紧了被子。“什么人!”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才慢慢看清对方的脸,一下就跳了起来,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凌度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就是凌度,今年二十三岁,以二级士官的资历退伍后,在S市开了一间侦探事务所。凌度抱了抱楚瓷,没有时间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瓷,跟我走。”
今天上午,楚瓷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他却没有接到。办完了案子后,发现三个连续打来的未接电话,他首先就想到了和他失去联系的楚瓷。然而回电话的时候,是金管家接的,他很有防范意识,很警惕,但明显并不知道三通电话的事。这一点,引起了凌度的怀疑,于是他辗转查出了这个电话的装机地址,趁着夜色潜入了这里。若不是训练有素,且配有红外线热能探测眼镜,他绝对无法巧妙地躲过这里的红外探测器和报警系统,避开巡逻的保镖,进入这所别墅。楚瓷见到凌度,高兴得昏了头,差点就起来跟着他跑了。还好下了床她就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呢?还有,凌度为什么会冒着被别人控告非法侵入民宅的罪名来带她离开?她急忙拉住了凌度:“凌度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凌度切断了别墅的总电缆,而且对备用电源进行了无关紧要的微小破坏。修好总电缆起码要一晚上,而备用电源应该会在半个小时之后修好,但是时间也不算充足。他见楚瓷不肯跟他走,就觉得奇怪:“小瓷,你难道不想离开这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主人是谁?”
楚瓷听了这话,就笑了:“当然知道啊,这里的主人嘛,他姓朗……不过别人都不提他的名字,但是他……”想起了贺梓朗,她的脸有点发热:“他是个很好的人……”借着月光,凌度看见她的脸色竟然有些开心、害羞,他只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丫头从小到大就像个假小子,就算上中学这几年留起了长发,但他还是无法想象她害羞的表情。凌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小瓷,你说这里的主人姓朗?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他是朗少啊,大家都这么叫他。”
楚瓷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凌度讶然:“大家叫他朗少,所以你觉得他姓朗,是这样吧。”
楚瓷点了点头:“那不然呢?”
凌度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傻到这种程度,可现在不是苛责她的时候。他被她搞得一头雾水,有很多问题想要弄明白。“你今天是不是给我打了三个电话?你是不是想让我来救你走?”
楚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电话是我打的,不过我是想告诉你我在这儿很好,让你们放心。前几天我从楚家逃了出来,就遇到了朗少,他救了我,把我藏在这里,楚家的人才一直都没找到我。我终于可以不嫁人啦!”
“什么?”
凌度看着楚瓷,气得额头上爆出了青筋,一把抓住了楚瓷的手:“小瓷,你……我该怎么说你才好,逃出虎口,却入了狼窝,让你平时不看新闻不看报!那个朗少,他其实就是……”“嘭!”
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只见房门一下被人推开,来的是贺梓朗。他手里拿着一把闪亮的黑色麻醉手枪,对准了凌度:“放开她!”
这虽然只是麻醉枪,但是如果麻醉剂的剂量大,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凌度急忙把楚瓷挡在身后,向着一步步靠近的贺梓朗喝道:“朗少是么,我是小瓷的朋友,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现在我要带她走,希望你和你的人不要阻拦。”
说着,一边推着楚瓷往落地窗的方向退。贺梓朗见凌度不但不放开楚瓷,竟然还想让他不要阻拦,他不由冷笑:“想必你就是凌度,我倒是低估了楚瓷,没想到她还会有这种飞贼朋友。私闯民宅,我打死你也只是自卫而已。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一个人立刻离开,要么等着坐牢。”
凌度也淡淡一笑:“我最多是来带走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帮你免于‘非法禁锢’的罪名,朗少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他说着,左手已握住了挂在腰间的机械弩。这种类似古代手弩、却利用现代机械工艺制成的机械弩,体型不大,威力却不小,射程远,劲道更是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