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强烈的日光穿过秦岭山头枝繁叶茂的大树,光芒万丈。 坐在大石上的沈梦,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只觉天凝地闭,阴冷异常。 地震后,白光大作,寒气更甚。 一道强光令沈梦睁不开双眼。 她只好用一只手挡在面前,透过指间缝隙,隐隐望去。 前方光影幻化,不辨真假。 一位身着帝王服饰的人影,径直朝沈梦飞来,却又穿胸而过。 沈梦回头,四周依然白光一片,那帝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前方又出现了不一样的幻影,七彩炫目,光怪陆离。 两员大将,披坚执锐,足踏异兽,驾雾腾云。 两名仙女,各着彩衣,手持如意,红飞翠舞。 这群光影均紧随先前的帝王,无视并穿过沈梦,一起消失在沈梦身后。 白光黯然。 雾释冰融。 沈梦打了一个冷颤,终于将双目完全睁开。 周围寂寂无声,山林间连鸟鸣都未能听闻。 “真是啧啧怪事?”
沈梦心疑: “我莫不是到了最后的时辰?回光返照,见到鬼了?”
她重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血已凝固,除了污秽不堪之外,并未有任何异常。 沈梦掐了一下手腕,疼痛依旧。 “我明明还好好的啊,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梦起身,往那些光影最先出现的地方走去。 突然她脚下一沉,又猛地定住。 “地下有一块硬物?”
沈梦发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连忙将一只脚提了起来。 “是一个侧翻的龟座。咦,这上面还驮着一块石碑。”
那龟座青斑剥落,满是泥泞,却也刻工精细,古朴不俗,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月了。 “这是刚才那阵地震所致?难不成剧烈的晃动,将这块古老的石碑给翻了出来?它都不知埋在地下有几百年了啊。”
沈梦俯身查看,只见龟座上的石碑尚有大半截埋在土中,仅有半截小篆碑文,显露出来。 碑上刻着: “寒浞者,少不思过,背井离乡;权倾朝野,夺位称王;骄奢淫逸,趾高气昂;弃信悖德,铁石心肠;责汝守墓,以赎国殇。”
沈梦实在没有力气去扒开埋住石碑的土石,去看上面还有什么文字,只心中不断喃喃自语: “寒浞?寒浞?这是个很古老的名字啊……。”
她自幼过目不忘,依稀记得在哪本书中见过这个人名。 “啊,是了,小时候师父给我看过一本记载上古神人的古书,这个寒浞可是和后羿一个时代的人物了,名字却为何刻在这块碑上,看样子还是在守什么墓?”
她猛然想起先前诸葛惊涛同栾少的言谈中,提到九幽冥王找到了伏羲之墓,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寒浞守的是伏羲墓,是刚才的地震将墓室之物给翻了出来。”
沈梦瞥见驮着石碑的龟座处有一道细小的碎裂开口,极难发现,里面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细缝所藏之物呈现出另类的白色,在正午阳光的直射下,显得同整个石碑格格不入。 沈梦掏出寒光匕首,扶着龟座,轻轻去挑,意欲取出。 哪知沈梦的玉手刚刚触碰在龟座之上,四下里便有一团雾气凝结,轻拢慢涌,围了过来。 细缝所藏之物,是一块写着两行极小文字的白绢。 雾气渐浓,沈梦却浑然不觉。 她将龟座裂痕处的白绢抽了出来,细细端详,这才看清上面写着两个不知是何人的生辰八字。 “乙巳、丙午、戊申、癸丑。”
沈梦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其中一行的生辰八字,似曾相识。 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事,手上白绢险些落地。 “这,这,这生辰八字,岂不正和李世哥哥的一样,一字不差?”
沈梦只觉得自己背心一凉,匪夷所思。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石碑少说也有几百年,怎么会藏着李世哥哥的生辰八字?”
她再看另一行生辰八字,上面写着: “乙未、戊申、乙巳、己卯。”
“这又是谁的生辰八字呢?为何会同李世哥哥的生辰八字列在一起?推算起来,这人要比李世哥哥年长好多呢。”
沈梦百思不得其解,想起她和李世在方家镇听到莫半仙算命,说李世有紫微帝王之相,心中又是一惊。 “莫非刚才我见到的幻像,就是李世哥哥转世?”
沈梦赶紧啐了自己一口。 “呸呸呸,不吉利,李世哥哥明明还活着。这块石碑当真是伏羲墓中之物?”
四周突然变暗。 沈梦还未来得及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只觉得先前刺眼的白光再次显现出来。 强光炫目。 半埋在地里的石龟突然飞了出来,端端正正地落在地上,伸了伸脖子,宛如活物。 它背上驮着的石碑化作一缕青烟,顿时化为乌有。 一团红雾从沈梦头上飞速下坠。 “哇呀呀,本王怎么又被吸了回来?”
沈梦又是一惊,倒退两步,只见刚才穿过自己身体的那个帝王,倒在红雾之中,背对自己,手脚乱舞,从天而降。 他似乎被一股大力牵引而下,跌坐在龟座之上,狼狈不堪,完全失去了帝王威仪。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胆大妄为盗墓贼?居然还是个小女娃?”
那帝王满目惊疑,恶狠狠地盯着沈梦,目露凶光。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数落沈梦的罪过: “墓已坍塌,重见天日。本王以为封印已被自行解除,竟然仍是未能逃脱守墓的束缚,你这女娃,坏了本王好事,定不轻饶。”
言毕,他定了定神,将两只大袖左右甩开, 蛊雕、烛龙、文豹、角瑞,四只神兽上下翻腾,被他从袖中甩出,身躯逐渐变大,口鼻喷火,围住沈梦。 那帝王仍是不肯罢休,继续朝着沈梦大吼一声: “我儿何在?速速与我拿下。”
浓雾中,两个将军模样的勇士,各有异相,从地上升起,正是先前沈梦见到的脚踏异兽之人。 这两人完全幻化成型之后,面色更是难看,好似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父亲大人,为何?为何我们还留在这儿?又是何人盗墓啊?”
“父亲大人,我们仍是未能摆脱这千年的守墓之困啊。”
这两人同时朝着龟座上的帝王拜倒,略带哭腔。 沈梦心道: “这些影子都成真了?怎么刚才他们见不到我,此时又全部指认我是盗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