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阳郡内。自朝廷议定之后,杨素便星夜赶往淅阳坐镇。此间尚有十余万兵马,若是布置妥当,阻挡南阳反贼西进倒是不难。实际在早在韩擒虎回京之前,他就已经布置好防线。如今杨素抵达,倒是没有花费多大功夫,便调整好大军作战部署。大帐之中。作为开隋九老之一,虽然杨素与伍建章、韩擒虎等人分道扬镳,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史上甚至有吊打突厥的壮举。诸将纷纷聚集于此。只是他们士气低沉,毕竟此前大败于南阳,六十万大军可谓死伤殆尽。纵然如今撤离到淅阳,但这玩意调整并不容易。坐于帅位,杨素目光在诸将身上扫过,倒也没有怪罪之意。他终非性子暴虐之辈,若是杨广在此带兵,多半要杀人立威了。眼下并无战意,士气低沉,倒是让他有些为难了。不过杨素心中亦有计较,他沉吟了一会,仔细考虑当今局势,道:“本帅到此之前,可有发现异状?”诸将连连摇头,伍云召许多依旧在南阳,扩张二郡之后并无余力,自然不可能打淅阳的主意,攻城略地可没那么简单。若是当初韩擒虎扎营于高大城池之中,伍云召想要强攻谈何容易。营寨固然有防守之能,但和城墙比起来,差了太多。这让杨素安心下来,思量道:“虎臣此前定有安排斥候,尔等将近日探知的消息尽数说明。如今本帅接管大军,先前之过不再计较,尔等不可懈怠。”
诸将多少有些担心,他们先前战败,哪怕韩擒虎以自己的政治生涯扛了一口大锅,但真细细计较起来,许多人都要被问罪。眼下杨素的表态,却让谈松了口气。诸将连忙将消息告知。其实也就是南阳分兵夺取二郡,那时二郡防守空虚,在敌军凶猛攻势下一败涂地,此间败军没有命令也不敢行动。待二郡被夺之后,南阳倒是安定下来,没见发生什么幺蛾子。兵马调动似乎并不迫切,也不知是否在准备阴谋诡计。如此种种,探查得倒是极为详细。包括二郡守将,一为司马超,一为焦触,实力倒是不差,但也强不到哪去,麾下各自一万兵马,据守二郡主城。听到这里,杨素忽然有了想法。虽然他并不想主动开战,但若是寻得良机,也是能出来搞点事的。二郡被夺那是没有军令,终究只区区万人而已。南阳反贼本就兵力有限,若是被斩杀两万,就算再失了二郡之地,焉敢派兵驰援二郡,他们根本就不具备如此战力。相较于南阳伍云召根深蒂固,清阳、淮安二郡却不一样。临时被反贼夺取,实际上民心依旧在朝廷,此乃可用之处。杨素沉吟良久,觉得自己考虑周全,脸上忍不住浮现笑意。原本开隋九老之中,他的名望稍逊于韩擒虎,而今却不同了。韩擒虎大败于南阳反贼,且不论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败了就是败了。若是杨素能够抢回一阵,足以替他扬名立威。归根结底,杨素年龄也不小了,既然在这个位置上,自然要留身后名。正考虑间,诸将也都不敢说话,生怕被这位新元帅给惦记上。外头忽然传来响动,有士卒脚步匆忙而至,大声喊道:“启禀元帅,有二郡急报送达。”
正想得好好的,杨素陡然被惊醒,他显得有些迷糊,表情错愕的说道:“是何消息,速速程来。”
那消息便到了杨素手中,只见他双眸微眯,本就尖利的目光变得越发犀利隐隐透出阴翳之色,随后打开了战报。其中内容不多,但确实是与二郡相关,杨素看了有些惊讶,诧异说道:“诸位可曾听闻薛礼、陆文龙二将?”诸将闻言面面相觑,连忙摇头否决。没错,这急报上写的就是伍云召再度分兵,由二将率兵抵达清阳、淮安二郡,可这两个名字,杨素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想不到问了诸将士,亦是陌生无比。杨素忍不住露出冷笑道:“果真是好胆,竟然如此轻视我朝廷兵马,如此庸碌无名之辈,便能抵达我王师征讨吗,云召贤侄,休怪本帅无情了。”
既然与伍建章并列,杨素将伍云召视如子侄辈,但这乃是轻蔑之言。无非是觉得伍云召无能,竟然做出这样的安排。依照斥候先前禀报的消息,南阳原本有十万精锐,经历大战之后,顶多剩下七万多人,说起来实在讽刺,只损失两万多人。可朝廷六十万精锐,如今只剩下十余万,无论是数量还是比例,损失实在是太大了,此刻杨素回想起来,都觉得触目惊心。他前半生跟着文帝南征北战,一辈子也没伤亡过这么多兵马。可以想象,纵容韩擒虎威名极盛,此番也是颜面尽失。南阳仅剩七万多兵马,纵然此刻召集青壮训练,短时间也难见成效。最起码在接下来半年,南阳可用之兵不过七万。如今又分出二万,加上先前二万,便是四万人,南阳所剩仅有三万余人。但因为韩擒虎的教训,杨素当然不敢出击。六十万人能败给十万人,他十几万败军未必能够打得过三万士气高涨的精锐,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恐怕也要凉了。所以杨素考虑的目标,就是清阳、淮安二郡,若能夺回二郡之地,也是大功一件,更别说消耗了南阳反贼一半兵力。损失惨重的伍云召,就算再有几年时间又如何,等朝廷重整兵马,定能轻易败之,一鼓作气将南阳上下全境收复。不过片刻时间,杨素考虑了许多,他眼中透着些兴奋。事已至此,绝不能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唯有全力以赴,殊死一搏。他可不是为了自身利益,南阳反贼发展迅猛,若不加以限制,数年之后谁知结果如何,恐怕对朝廷亦有极大威胁。杨素心中自我辩解。念头一转,他已经得到确定的答案,目光在诸将身上扫过,朗声喝道:“本帅欲用兵夺回二郡,如今二郡各自兵马两万,亦是无名之辈统辖,正是我军主动出击的大好时候,诸位可有异议?”大帐之中诸将环顾,尽皆面露异色。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