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萧宅来,对眼前的一切也没什么观赏的兴致,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几分。往里又走了几步,红木雕制的木刻书柜附近一张带着洋式的复古沙发横亘在前,墨白和红秀交织在一起,清冷中晕染了些许温暖。一个老人坐在右边的沙发上,手上拿的正是今日最新的时事新闻。老花镜架在鼻子上,似乎极为不舒服的不时伸出苍老的手进行调度。“老爷,少爷来了。”
老周敛了敛脸上的笑容走到老人的身边,恭恭敬敬的附耳道。萧老爷子听罢,缓缓将手中的报纸放到了一边,而后不慌不徐的摘在不得不带上的老花镜放到掌中,向着前面抬头盯了眼脸色平静的李穆然。李穆然虽然和老爷子关系不怎么样,但作为小辈的该有的礼节不曾有所减少。他没有不规矩的直接坐下,反而是杵在萧老爷子的眼前,等着老爷子开口让他坐下。不等片刻,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坐下吧。”
老人慢悠悠的语气听不出其中的喜怒,淡淡地瞟了眼身边的下人,就见老周对着正在屋内干活的下人比了个手势,佣人们都纷纷退下了。将领口的纽扣随手解开一个,李穆然看了眼沙发的位置然后坐在了旁边复合式沙发座位的左手边。他将身子向前倾了些弧度,双手交叉在膝盖处,等着萧老爷子的再次开口。安静的氛围并没有徘徊多久,老爷子苍老中掺杂着威严的声音就开始在诺大的房间内荡漾开来。“这次叫你来,是为了她的事。”
萧振海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亮出身份,只用了一个陌生的字眼。然而李穆然的眉心蹙了蹙,对此并不满意。老爷子张了口刚要继续说话,却在这时雕花的木门框被人轻轻的敲了几下,不得不说这时机赶得还很是巧妙。“进来。”
依旧是平淡的语气,这次却让人明显感觉出了里面的一丝怒意。萧振海最讨厌的,就是谈正事的时候被人打断,这从来可都是大忌。李穆然不动声色,安静如初,心里却为即将进来的人抹上了点同情的意味。雕花木门从外向内被推开,屋内的两人沉默着不说话,倒是显得气氛尴尬。进门的刚好是个最近新来的佣人,还不怎么懂得规矩,端着青花瓷纹样的托盘有些犯哆嗦的走了进来。当那姑娘走近时,李穆然随眼瞟了一下,然后双目盯在那端来的托盘上面的茶壶上,就是久久不放。与整座宅邸的低调奢华相斥的是,这茶壶只是市面上最过普通不过的铁制茶壶,如果非要说哪里有些考究的话,只有上面雕琢的花纹有些别致,仅此而已。不过是这样一个拿不出台面的茶壶,李穆然为何要做出此番行为?他的眸子盯着茶壶看了十几秒,而后佯装不曾有过失态般的重新收回了视线。只是交握的双手在此时握的越发的紧了。萧老爷子自然是没有放过李穆然这个动作,但洞察百态的眸子里闪过了什么情绪又很快的消失不见。李穆然之所以有些失态,是因为那个不起眼的茶壶。而之所以愣神太久则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过去也曾出现过一套一模一样的茶具。而那套茶具,现在就存放在他家里地下室的铁盒子里,十几年都不曾再动过。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中途闯进来的下人已经战战兢兢的倒好了茶,正在收拾自己因失误而倒洒在桌边的茶渍。但许是紧张的缘故,竟是将那本就不多的茶水越擦越多,更是推得向着老爷子的方向流去。老爷子的眉头当即就是一夹,刚要发火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强压了下去。而后顿了一下,忍耐着脱口而出的怒火道,“不用了,出去。”
那佣人本就害怕的直发抖,见他那双眸子骇人的厉害也忘了该做的行礼,急忙向着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