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离得很近,心却隔了千山万水。沉默漫延着,丝丝缕缕缠绕在空气里面,俩人都感觉到了窒息。南宫傲一个箭步上前将简若羽一把揽入怀里,手臂越收越紧,仿佛欲将她嵌入自己体内才能放心。用尽生命之力的拥抱很疼,每一丝感情都化成一把钝刀,割据着她的心。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回拥,亦舍不得推开。就让她再怎么贪恋一点点吧,这个怀抱已经不属于她了。焦虑的气息吐在简若羽耳畔:“若若,若若……”他有那么多话要跟她说,却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只有化作一声声呼唤。相恋时甜蜜的称呼,此时痛彻心扉。心已被扎成了刺猬的背,却无法说出话来。他的体温融入空气,让她连呼吸都痛。“南宫傲,你回去吧。”
纵然再不舍,这句话她都必须说。“我们一起回去。”
南宫傲稍稍松开她,牵起她的手,就要往楼下走。简若羽用力挣扎着,声音拔高了几度:“南宫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我要留下来,哪里都不去。”
一字一顿,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转过身,深静的眸子凝向简若羽,深深地,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疲惫地眨了眨眼:“若若,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们都很难过。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该去解决它。梦琳现在需要我们的支持和鼓励。”
“南宫傲,你和姐姐结婚吧。”
简若羽很平静地说。挺拔的背脊僵了一下,声音满是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南宫傲,你和姐姐结婚吧。”
如他所愿重复了一遍。“你打算用我去当赎罪的工具?”
伤人的话在愤怒之下就这么冲口而出,几乎在尾音落下之时,南宫傲就后悔了。但心中的无名火使他拉不下脸来,立即道歉。“不,你不是工具,你原本就是姐姐的未婚夫。你是姐姐最心爱的男人,是她生命里的全部阳光。”
简若说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也刺得南宫傲麻痛万分。“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简若羽补充了一句,强调事实。南宫傲失控地握住她纤细的肩,激动摇晃着:“梦琳现在受到伤害,我们都很难过,也都在尽力想办法补救。若若,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身体很痛心更痛,但简若羽面无表情。她的这一点点痛跟姐姐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水眸直勾勾望着南宫傲,让他清清楚楚看到她的坚定与坚持:“南宫傲,算我求你,你和姐姐结婚吧。”
“不!”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南宫傲暴吼出声。她在乎身边的每一个人,希望做到面面俱到,却从不曾放他在心上。他是她随时可以牺牲的对象,她就这么不在乎他吗?当他是垃圾,是礼物,想丢就丢,想送就送!从未见南宫傲这么失态痛苦过,简若羽心如刀割,如果可以,她愿意那个被强—暴的,失去生育的人是她。如此,也许她还有和南宫傲在一起的可能性。而现在,她完好无损,是个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罪人。她要不起南宫傲,更加给不起他要的幸福。不是她狠心绝情,将他当成安抚姐姐的工具,而是他们原本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双。虽然,现在姐姐身体不似以前完美,但她的心灵更加圣洁了。相信南宫傲不是那么迂腐的男人,他不会介意的。“简若羽,你不可以,不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不可以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不可以,不可以……”失去理智的南宫傲摇晃着简若羽的身体,仿佛要摇出她的心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简若羽任由他摇,不言不语,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好受一些,那么,她宁愿承受。这一场洗劫也许原本就逃不过,但不应该由姐姐来承受。南宫傲一把将简若羽揽入怀里,抱着紧紧的,心痛万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人就这么静静拥着,任由时间凝成最锋利的刀将他们刺得遍体鳞伤。安心医院VIP的病房内,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的简梦琳垂眸不语。任由王敏之怎么劝都不肯吃东西,短短几天,她瘦得脱了形,几乎成了一具骷髅。将碗重重放在桌上,王敏之痛心疾首地说:“梦琳,你这又是何苦呢?谁会为你担心?你虐的是我的心啊,你知道吗?如果你再不吃东西,我就让护士强行灌了。”
“妈咪,对不起,我是真的吃不下。”
扬起瘦得还没有成人巴掌大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闪着愧意。“梦琳,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样的事,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妈咪,带你出国,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美好,你比任何人都优秀,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而惩罚自己一辈子啊。”
王敏之苦口婆心,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有个白色身影。“都是简若羽那个贱人的错。她抢走了南宫傲还不肯罢休,心肠歹毒将你害成这个样子。她和那群绑匪一定脱不了干系,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
越说越生气,胸膛起伏不定。如果现在简若羽在她面前,她一定上去狠狠撕了她。“不,妈咪,你别这么说若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爸爸最疼爱的干女儿,我们相处了十五年,我了解她的个性,她做不来那样的事。”
声音很虚弱,仍小小声为简若羽辩驳。“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傻的一个女儿啊?她都已经亲口承认了,你还在这里替她脱罪?你是不是还嫌她害你不够惨?”
王敏之越说越生气,最后面目狰狞。“梦琳,你好些了吗?”
南宫傲提了一篮水果,推门而入,打断了王敏之对简若羽的辱骂。“嗯。”
虚弱得点点头。“她都快死了,能好吗?”
王敏之像是与世界有仇,看谁都不顺眼。“妈咪,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
简梦琳想要支撑起身子,却一下子又跌靠在垫起的枕头上。“梦琳,你……”王敏之气得只想把她吊起来狠打一顿,为了此时此刻她仍在维护南宫傲。“好了,妈咪,我饿了,你不是给我熬了小米粥吗?”
为了不让南宫傲继续难堪,她愿意尝着吃几口。王敏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过,终是没有再继续怎样。转身,从保温瓶里重新盛了一碗粥,坐在简梦琳身边,用汤匙亲自一口一口喂她。简梦琳没吃几口就开始呕吐,南宫傲忙按下呼救铃。“梦琳,梦琳,你怎么样了?”
一边帮她擦拭吐出来的污物,忙不跌地问。“我没事……”气若游丝吐出这三个字,人随即昏了过去。洛家杰领着一大帮专家为简梦琳诊治,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她可能因心理压力过大,患了厌食症。王敏之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她也间接看到或听到过有关厌食症的报道。想到那一个枯瘦如柴,宛如骷髅般可怕的女子,不,她的女儿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不会的。“家杰,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梦琳,她还这么年轻,不能有事啊。”
一向倔强,个性强悍的王敏之流下泪来。洛家杰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敏之,梦琳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你放心吧。厌食症是可以治愈的,关键要靠梦琳的意志力。”
“她现在都不想活了,哪来的意志力?”
王敏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傲面前:“你听到没有?梦琳快死了,你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冷漠,无动于衷?”
这些天他早已习惯了王敏之的迁怒和歇斯底里,敬她是长辈,又是简家兄妹的母亲,他一直让她忍让再三。不过,这件事他不会这么轻信。因为洛家杰有帮简梦琳作假病历的前科,当下他也毫不给面子地指出:“伯母,我想自己找几个专家帮梦琳重新会诊一下。你先别这么担心。”
“南宫傲,你怀疑我说假话?”
洛家杰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气得满脸通红。“我没这么说。只是,事关梦琳的康健,我觉得应该更慎重一些。”
他态度强硬,目光对上洛家杰毫不退缩。“好,好,好……”气得拍案而去。“南宫傲,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王敏之亦是一脸怒容。“很抱歉,伯母。上次就是洛院长诊断出梦琳患有先天性心脏的,还一次次病危,送入重症监护室。”
此话一出,王敏之的脸红了绿了,青了紫了,变幻如五彩霓虹。“好,你有本事。不过,你最好可以彻底治好梦琳的病,否则,我是不会罢休的。梦琳那孩子天性善良,可我不同,我是个母亲。谁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就敢找她拼命。”
愤愤丢下这句话,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