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继亲自审讯李委,同时派人去调查他说的是否属实。约瑟夫回报,事情的确如李委所说的那般,他没有说谎。南宫傲蹙眉问:“你能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吗?”
“我没有看清楚。他一直穿着黑西装,戴着宽边帽子,遮住半张脸,一开始我连男女都分辨不清。他嘴里含着变声器,不过,在最近的一次见面时,我刻意留意了一下,他有喉结,所以,应该是男的。”
李委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恳求慕容继饶他一回,再给他一次机会。“王上,我错了,我不该受人威胁在长公主殿下的食物里放纸条,请你原谅。请看在我是被逼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吧。”
再次匍匐地上磕头。“李委,你是情有可原,但罪不可殊。我现在可以对你宽大处理,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但王室不能再容你了。你马上收拾收拾离职吧。”
慕容继的声音不重,却沉稳有力,不容人反抗。“不,王上,王上,求求您,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上,求求您。”
五大三粗的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不可怜。“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我允许你主动离职,已经是对你够宽大了。否则,你以犯下的罪而论是通敌卖国之罪。”
一顶大帽子扣下,李委吓得面无人色。他只不过是放了一张字条在长公主的食物里,怎么就给他扣下这么大的罪名?“你不服,是不是?你的行为差点儿害了长公主,害了整个S国,这不算通敌卖国,是什么?好了,你下去吧。凭你在王宫服务了二十几年的名声,工作并不难找。希望你能洗心革面,戒了赌。来人啊,将他带下去,亲自监督他收拾东西。”
慕容继晓之以理,最后的决定不容人再置疑。李委心服口服对他拜了拜,跟着侍卫离开。“这件事你怎么看?”
慕容继询问着一旁沉默良久的南宫傲。“这人跟王室的关系很密切,而且,他在五年前就埋入这枚棋子,可见心机之深。这颗棋子埋得如此之久,之深,恐怕王宫里还有不多,简直防不胜防。”
平稳的语速十分凝重。南宫傲说的慕容继全懂,只是,他实在是理不清这人究竟是谁?谁的心机如此之深,之重?将所有人通通过滤一遍,得出的结论唯一已死的井尘。他才是最了解慕容雅音,最了解慕容王室的人。只是,他所乘坐的飞机失事了,机上三人都已遇难。他不可能死而复生吧?死而复生,这个念头把自己都吓一大跳,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笃定。“约瑟夫,你马上去查昨天主管厨师抽签的管事是谁?立刻来报。”
慕容继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难看。南宫傲也联想到了井尘,但他已死的事实,使他们的想法无法成立。他不会狡猾诈死?俩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读到了惊恐的信息。不一会儿约瑟夫匆匆来报:“回王上,昨天主管厨师抽签的管事是霍罗德……”“马上传他来见我!”
慕容继双眼射出精光。约瑟夫头垂得更低了:“他今天早上被发现上吊自杀。”
“什么?”
慕容继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呈现出他内心的惊讶和恐慌。慕容继的反应让约瑟夫也吓一跳,这么年轻的王者,拥有比同龄人更沉稳的个性,更敏锐的洞察力和大胆缜密的推理。他是前国王暗中培养的继位人选,而他的表现都证明了前国王独到的眼光。可现在连他都不淡定了,足可见事态的严重性。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慕容继忙收敛了脾气,轻咳了两声:“派人加强王宫的守卫,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尤其是长公主殿下,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绝不能再出现昨晚的事。”
“是,王上。”
约瑟夫领命而去。慕容继走到南宫傲身边:“看来我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和表妹还是先走吧。毕竟,这是我S国的事。”
南宫傲苦笑:“现在说这种事,是不是迟了些?紫妙被绑架,长公主病倒,若若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我还有一件要请你帮忙。”
“那好吧,有你在,我就放心不了。南宫傲,我是十足地信任你,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男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很奇怪,不需要太多语言和承诺,只要有一个触动点。“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两人相视而笑,互击一下掌。有时候信任只要一眼的瞬间就足够了。*线索断了,没了井紫妙的音信,慕容雅音再度陷入空前的悲伤中,不可自拔。她没有照对方的话去做,他会不会将气撒在紫妙身上?对她更不利。在房间里坐立难安,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紫妙,紫妙,她的孩子。伊莱兮来探望慕容雅音,见她更加憔悴,心下叹息。这样的煎熬她曾经历过,没人比她体会得更深刻。当时她只想不顾一切换回她的女儿,只求女儿平安无事,其他都不在乎。只是,身为王室的一员,要考虑的问题太多太多,根本就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她曾发过誓,下辈子如果有机会选择,就算做牛做马,她都不再入王室。“长姐。”
安慰的话含在嘴里,因为太了解,所以,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只会给她平添伤心,根本就于事无补。“莱兮,告诉我,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自从她说出昨晚的事后,慕容继和南宫傲就没有再出现。更更重要的是,她的寝宫多了一批守卫,个个荷枪实弹,她连门都不能出。将一脸焦急的慕容雅音扶坐下,伊莱兮目光笃定地望着她:“长姐,相信继儿,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救回紫妙的,一定会。”
慕容雅音满脸悲伤,泪悬在眼眶却迟迟没有落下,只是出口的嗓音哽咽到难以自抑:“莱兮,你把真相告诉我吧。就算救不了紫妙,我也要清楚她的处境。莱兮,我们有着相同的处境,你应该最最了解我此时的心情。”
蹲在慕容雅音跟前,伊莱兮脸色亦是同样的悲伤。她的确了解,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知道说得越多越焦心。“长姐,继儿和南宫傲都是很优秀的青年,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他们,给他们一次机会。其实,你心里清楚紫妙的失踪并不单纯。长姐,你心里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且不可思议的敌人。因为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做这些?只是,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动机和能力。慕容雅音双手捂脸,痛苦到不可自抑:“绑架者要井氏印章,但殷正纯已死,井尘也死了,我实在是想不出谁还有这个本事?井氏的财产的确富可敌国,且有一个神秘的宝藏,但一般人是取不出来的。”
“会不会井尘诈死?”
伊莱兮提出一个大胆而恐怖的假设。“怎么会?”
慕容雅音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恐,如果是真的。井尘诈死复生,要取回他的财产,这的确说得通。但他是怎么办到的?若是真的,那么,将是S国最大的浩劫。“怎么不可能?你忘了吗?馨儿也在那样生存下来的。”
经伊莱兮这么一提,慕容雅音心颤得更加厉害。慕容雅音紧张地抓住伊莱兮的手:“真的吗?真的是井尘还活着吗?”
“不,长姐,你先别激动,我也不敢保证。只是,井尘的嫌疑最大。”
双目紧紧盯着慕容雅音,心头掠过一丝懊悔。她是不是说得太早了?她应该等继儿真正查实后才告诉长姐的。此时此刻各种未经证实的消息对一个受害者的母亲而言都是最残忍的酷刑,她怎么就忘了呢?“我有办法试出是不是他。”
慕容雅音突然平静了下来,伊莱兮惊讶地道:“真的吗?”
“对。今晚我要回井家一趟。如果井尘还活着,他一定会出现。”
慕容雅音脸上再度漾起难得的坚定。“好,我去安排一下。”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再让慕容雅音被井尘所伤害。“不,就我一个人回去。井尘的警觉性相当高,尤其是在这时候,他也许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他了。如果有人跟着,他必然不会出现。”
有了方向和目标,慕容雅音突然冷静了。“可是,这太危险了。”
伊莱兮还是不放心。“放心吧,他不会伤害我的。现在印章还在我手上,他想要东山再起,就必须拿回他的财富。”
蓦然发觉她和井尘二十几年夫妻,还是有些了解的。有些习惯,早在不知不觉中浸入心底。不必刻意记起,就在本能的某处,需要时会自然唤醒。伊莱兮仍是不放心,但她也自己知道劝不住慕容雅音。身为母亲,只要有一线希望可以搭救子女,不管多危险都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