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台跃下只有一念之间的时间,对简若羽而言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万千念头闪过,将自己一生中的重要时刻都回忆了一遍。最后所有的想法通通化成一个念头——保护好孩子。落地的瞬间,她闭上眼睛,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她现在唯有能做的也只有这微不足道的本能了。“啊……”明明说过要相信胖胖,可事到临头,她仍不免担忧,让尖叫声宣泄着她的惊恐。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只是,头晕眩得厉害。眼睛闭得更紧了,驼鸟似的以为不看不听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小羽毛,睁开眼睛吧。”
向宸镐的声音在耳畔清晰,简若羽却听得不太真切,因为她自己如鼓的心跳盖过了一切。见简若羽吓得脸色惨白,唇无血色,向宸镐将她扶着站稳。双手搭上她的肩,用更轻柔更坚定的声音说:“小羽毛,睁开眼睛看看,我们都没事了。”
听到向宸镐的一再保证,她才缓缓眨动扇睫,惊恐如在雨中被淋湿,孤单脆弱的蝶。看得向宸镐心好疼,手指轻抚上她冰冷的脸颊,给她安慰。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向宸镐担忧的凤眸。终于有了一丝丝真实感,简若羽才小声地问:“胖胖,这是真的吗?”
“小傻瓜,当然是真的。我说过的,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子,凤眸溢出浓浓宠溺的光。扫视了一眼四周,在看到仍关在铁笼子里的南宫傲时,她才有了真实感。紧紧拥抱了向宸镐一下:“谢谢你,胖胖,你又一次救了我。”
没给向宸镐反应的机会匆匆奔向南宫傲,过于繁复的婚纱,还有脚上那双奢华而不舒适的高跟鞋,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明明南宫傲就在离他不远处,可却咫尺天涯。泪目中满是南宫傲担忧的表情,蹲下身,脱掉束缚自己的高跟鞋,往后抛,赤着脚跑了起来。“若若,你有没有事?”
南宫傲被屈辱地关在笼子里,隔着铁条望向简若羽。双手紧紧相握,连想要拥抱都困难。酸涩自心底漫延开来,她努力挤出笑:“没事,没事,你看看,我和宝宝都事,是胖胖救了我们。”
南宫傲还未从他们自高台跳下的震撼里回过神来,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了。穿着白纱的她如同漫舞的仙子从天而降,美得惊人,却差点儿吓掉了他三魂七魄。不知道高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现在是孕妇啊,这样从高空跳下有多危险,他简直不敢想像。从南宫傲颤抖冰冷手上,简若羽感觉到了他心底的惊恐。只是,现在要说安慰的话似乎还太早。虽然向宸镐带来的黑人保镖很厉害,可从南宫冽淡然自若的表象上来看,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们还没脱离危险,顶多只算逃过一劫。还是暂时的。费曼和费南一左一右护着简若羽和南宫傲,费南示意南宫傲退到边沿,他要用枪射开锁。随着两声枪响,简若羽吓得尖叫连连,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南宫傲,深恐费南枪法有失水准打到了南宫傲。向宸镐将她的头摁入自己怀里,双手紧紧帮她捂住耳朵。“少爷,这锁是特殊材料制作的,打不开。”
费南难得凝重开口。向宸镐微微眯起眼,南宫冽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下了高台,闲适的脚步如同在散步,与此时此刻的气氛格格不入。“向教父,这锁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说着,举起手,手指上不知何时挂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南宫伯伯,你放了南宫傲吧。”
简若羽开口哀求。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人高深莫测,鬼气森森之感:“我凭什么放了他?”
“你凭什么关着他?”
向宸镐反问,看似与他针锋相对。实则悄悄将简若羽推给一旁的费曼,要他好好保护他。“这个问得极好。”
将向宸镐小心机尽收眼底,却假装恍然未觉,朝南宫傲的方向走了一步,眸底的诡异之光更浓了几分:“因为他是我养大的一条狗。”
污辱之词听得简若羽火冒三丈,脸色胀得通红:“南宫伯伯,我们那么敬重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南宫傲?不知他是不是你亲生的,他始终敬你如父,从未违背过你的意志。更想做出一番成就来让你骄傲,你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太伤人了?”
相较于简若羽的气愤难平,南宫傲显得淡定得多:“你跟我亲生父亲有仇?”
“聪明。不止是仇,简直是不共戴天。”
平静的表象被打破,龟裂的缝隙里涌出血色红桨。向宸镐插嘴:“赫连国王对你不薄,亲如兄弟,你甚至可以自由进出王宫。南宫冽,你到底对K国,对赫连国王有何仇恨?”
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咯咯作响,南宫冽仿佛陷入回忆的狂潮里不可自拔,表情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扭曲。“哈哈哈哈……夺位之仇,夺妻之恨,怎么能不恨之入骨?”
森然的声音在静谧,空旷的教堂里响起,更添几分邪气。“南宫冽,事已至此,有事何不大大方方说出来?除非,你不够自信,还有忌惮。”
向宸镐采用了激将法。“年轻人,别以为几句话就可以激怒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不过,今天你们都得死,告诉你们也没关系。”
露出撒旦一般疯狂的笑,森森白牙在灯光下闪着冷凝的光。听到他如此狂傲又疯狂的话,费曼和费南互望一眼,一左一右悄悄形成两张盾牌,保护着向宸镐及简若羽。从一开始他们就得到命令,全力保护简若羽周全。跟在向宸镐身边多年,自然深知简若羽对他的重要性。他的命令他们不敢违抗,可他是他们的主人,他的命同样重要。“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南宫傲?”
简若羽忍不住咆哮出声,即使要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面对众人的追问,南宫冽眼中渐渐弥开血色烟雾,射出的寒光缕缕如刀,割得人血肉模糊。利眸扫过向宸镐,简若羽以及一众属下,最终落在了南宫傲身上。慢慢走近,看似稳健的步伐却有几分克制怒气的蹒跚,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凸起。仿似看着南宫傲,更像是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不,我不恨你,我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存在,冰芯也不可能嫁给我。如果没有她的漠视和仇恨,我的复仇决心也许没这么坚定,也就无法闯过一道道坎,最终走到了这一步,最后一步。哈哈哈哈……”说着只有他才懂的话,狂笑了起来。南宫冽面目狰狞的样子吓坏了简若羽,却没有松开南宫傲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生死相随:“你就是一个疯子!”
“对,没错,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被人抛弃,被人利用的傻子,疯子。所以,现在疯子来复仇了。疯子的世界里没有仁慈两个字,顺我者未免昌,逆我者必须亡!”
狠绝的话响在教堂,似乎连窗户上雕刻的神像都变了形态。“你……”简若羽心中大惊,只发出一个音即被南宫傲阻止了。此时此刻南宫冽的状态明显疯癫,他不再有所顾忌,简若羽要是一再出声,只会提醒他,她的存在。这对她相当不利,不管是她的身或心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美轮美奂的教堂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新生的希望和浪漫,只有冰冷的杀戮揪扯着心扉。每个人都心思极重,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怎么走才能摆脱当前的困境。只有南宫冽想的不同,他要怎么做才能更好地享受这一刻成果?向宸镐朝费曼使了个眼神,他会意,以几不可察的速度往南宫冽旁边移。怎知看似浑然不觉的南宫冽,早已洞悉的一切。先一步举起枪,对准费曼,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费曼,小心。”
简若羽的惊呼慢了一步,费曼已经提前预感到了危险,蹲地滚了一圈,避过了南宫冽的连续射击。惊险无比的一幕只有短短一瞬间,这么近距离的枪战,简若羽惊得魂飞魄散,除了瞠大双眸外,似乎连语言能力都消失了。身为向宸镐的贴身保镖,最信任的属下,他的身手是K组织中顶级的。可南宫冽看似毫无章法的射击,却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招招致命,枪枪直击要枪。费南见状,举起枪对准南宫冽。可南宫冽的影子保镖更快朝他射击,让他没有余力去攻击南宫冽。霎时,教堂成了修罗场,子弹乱飞,火花四溅。南宫傲急出了一身冷汗,他只怕流弹会伤到简若羽。短短一瞬,仿似过了几百年。南宫冽打完了子弹,费曼手受了点轻伤,两方人不约而同停止了射击。即使握着南宫傲的手,简若羽仍浑身冰冷,双腿虚软,差点儿就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