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请的都是极为亲近之人,这场赏兰宴设在了岳云眉和萧景仁住的云悦馆。能走的孩子已经开始到处跑了,霍静芳家的谨哥儿拿着一把木头剑跑得欢实,正巧撞到苏瑜的腿,他身后跟着的女使吓得当即跪在地上,“王妃娘娘恕罪。”
苏瑜没说话,衍哥儿却从蝶依怀里滑下来,伸手去拿瑾哥儿的木剑。瑾哥儿松开苏瑜的腿,转身就跑,衍哥儿迈开小短腿追上去,“要……要……。”
衍哥儿现在会说的字不多,但能明确表达出自己意愿,他要瑾哥儿手里的木剑。瑾哥儿跑那么快,肯定是不想给。女使又去追瑾哥儿,蝶依去追衍哥儿。岳云眉说,“让他们俩玩儿吧,走,咱们到池亭里吃茶去。”
霍静芳和孙娴已经在说说笑笑了,见到岳云眉和苏瑜过来,连忙往里坐了坐,腾出两个位置。霍静芳说,“你家衍哥儿呢?来了没?我特意把瑾哥儿带来跟他一起玩儿呢。”
“带来了带来了,那俩小子已经玩在一起了。”
苏瑜坐下笑道。孙娴沏了茶分别递到岳云眉和苏瑜手里,“刚泡的,味道正好,快尝尝。”
苏瑜吃了一口,赞道:“这是上好的青眉峰,很是难得呢。”
“瞧瞧,我先前说什么来着?”
岳云眉笑道:“阿瑜,先前嫂嫂说你肯定尝不出这是什么茶来,我就说你肯定知道,她还不信,就跟我赌了一枝簪花儿,现在我赢了。”
霍静芳嗔瞪了眼自家小姑子,“瞧你这市侩样儿,哪儿点像世子夫人?”
孙娴说,“阿瑜,从前也没见你怎么事茶,你好像真的很懂茶呢。”
这个话题苏瑜不想继续,一提起就让她想到不高兴的那一世。敷衍的笑了笑,“吃得多了,自然就懂了,何况我还开着茶铺子,不懂茶可不行。”
“唉呀,瞧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霍静芳悔道:“要是记得阿瑜你还经营着茶铺子,我哪里会跟眉姐儿赌什么簪花儿?你是不知道她狮子大开口,要的是我阿娘给我陪嫁里的一对儿吉祥如意的簪花儿,真要给了她一支,还怎么吉祥如意嘛。”
“愿赌服输,你想不起来又不是我的错,反正我不管,我就要你的那对儿吉祥如意簪花儿。”
岳云眉一副泼皮相。霍静芳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脸上尽写着‘舍不得’三个字,嘴里说道:“行行行,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岳云眉展颜一笑,“多谢嫂嫂子,还是嫂嫂大方。”
“我那对儿吉祥如意的簪花儿颜色嬾,你也就戴个一两年,往后还要收进柜子里发霉,不如给你过过瘾,戴够了就还我吧。”
岳云眉不干,“不给,这么好的东西肯定用来做传承,将来我要是生个姑娘,这簪花儿就是我姑娘的。”
“你……。”
霍静芳嗔笑,“你可真会算计。”
听着这姑嫂俩在这斗嘴,苏瑜和孙娴乐得不可开支。苏瑜轻轻拍拍霍静芳的手,安慰道:“你慌什么?待她生了姑娘,给你做个儿媳妇,届时这簪花儿不又回到你手里了?”
“唉,阿瑜你这主意好。”
霍静芳灿烂一笑。“这也算个主意,咱们可亲上加亲。”
岳云眉没继续与嫂嫂抬杠,自从哥哥离开京城后,这个嫂嫂总是在家提心吊胆,人瞧着都清减了不少。阿娘说她心忧哥哥的安危,连话都少了。今日组这赏兰宴,一则是为公爹见苏瑜制造个机会,二来也是想让嫂嫂高兴高兴。几人又说笑一阵,还没见关芯兰来,岳云眉又到门口去接人。孙娴却徒然说起了另一桩事,“安荣候府静和郡主的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霍静芳近此心思飘浮,心心念念自家夫家的安危,对外面发生的事甚少关注。苏瑜近日倒是出了几趟门,却也没听说安荣候府出了什么事啊。而且谢玉瑶的性子例来沉静,她的经历导致她不爱与人亲近,旁人也嫌弃她的身份不愿多走动,这样的人能出什么事?霍静芳从苏瑜那里听过嫣然和静和郡主的事,料想孙娴肯定也是知道的,才会拿来说。“静和郡主怎么了?”
孙娴神色略虞的看向苏瑜,“前两日我与婆母出府去置办端午要送往各家的节礼,马车路过安荣候府时被堵了好久,差人去打听,才知道是永宁伯府的嫡次子贺余,请了媒人带了聘礼上门提亲,想聘静和郡主做贵妾。”
“贵妾?”
苏瑜目光沉了沉,“他还真敢想。”
霍静芳也一脸嫌弃,说,“这个贺余聘了京兆衙的二房侄女为正妻,听说那姑娘是个性子拧巴的,与贺余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贺余成天想着要休了再娶。”
“这安荣候府按说地位还高过永宁伯府,贺余他怎么敢?”
苏瑜不由得担心起谢玉瑶,还有养在她府里的宵哥儿。孙娴说:“静和郡主没让贺余进门,贺余觉得被下了脸面,气急败坏之下就在安荣候府门口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将静和郡主曾经在红袖招的事翻来覆去的点评,真真是无耻至极。”
“安荣候府的冤案已经平返,贺余再旧事重提,不是硬揭静和郡主的伤疤么?”
霍静芳很同情静和郡主的遭遇。“是啊。”
孙娴道:“我和婆母在车上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话实在不堪入耳,真是可怜了静和郡主,不知怎的竟招惹上贺余这种浪荡之徒。”
“其实说起来贺余这般肆无忌惮也是正常的,安荣候府毕竟落败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年的冤案平返,那些逝去的时间也足够让一个簪缨之族的根基败尽。如今的安荣候府无依无靠,就靠着静和郡主的头衔,再加上她曾经的不堪经历,谁又会真正将她放在眼里呢。”
霍静芳一语道破现实的残酷。然而明面上谢玉瑶是领着郡主的俸禄过活,实际上嫣如去世后,先前苏瑜落在她头上的一间香铺和两间银饰铺子都过给了谢玉瑶,毕竟她要养活谢清宵,单单的俸禄太过薄弱,养活不起。“来啦来啦。”
孙娴还想说什么,听见岳云眉欢快的声音响起,便止了这个话题。抬眼看到岳云眉和关芯兰双双走来,她起身相迎。“嫂嫂姗姗来迟,不能吃酒,茶也是要罚两盏的。”
关芯兰还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宴请,因为是庶女的缘故有些羞涩有些拘谨。可孙娴愉悦的声音影到她,令她心情豁然敞朗,又见在座都是熟识的人,她笑道:“你就是逮着机会就要消遣我。”
“你别理她。”
霍静芳往里挪了挪位,“快过来坐。”
关芯兰见到苏瑜,朝她微微福了福身。苏瑜笑问:“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了。”
关芯兰有些不好意思。霍静芳扶住她坐下。孙娴沏了杯茶递过去,“嫂嫂今日怎么这么迟?”
“妤姐姐带着姐儿回来了,我陪着坐了坐。”
关芯兰说。“既然人到齐了,阿眉,你的绿兰在哪儿?赶紧给我们开开眼啊!”
岳云眉却不着急,而是说,“知道你要来,世子爷有事要请教你,等你们说完话再看绿兰不迟。”
苏瑜看着岳云眉略显心虚的表情,她就知道以岳云眉的性子,怎么可能学得会附庸风雅?原来今日请她过府,是内有乾坤。“世子爷在哪里?”
“来人……。”
岳云眉叫来一个仆妇吩咐,“将王妃带到世子爷那里去。”
“是夫人。”
仆妇恭敬领命。苏瑜很好奇萧景仁会跟她说什么?而且他又不是不能进出摄政王府,怎么会这样曲折的将她引来寅国公府?蝶依陪着衍哥儿,雪娇安安静静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