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进宫去一趟了,如实说。”
坤宁宫接到杨氏递来的请安牌子已经是下午了,从前可没有这样的事,都是上午递请安牌子。事情有异,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出事了。被御医诊出怀有双生胎的苏瑜正被蝶依盯着喝安胎药,可苏瑜现在一看到安胎药眉头就皱得紧。“娘娘听话吧,您要是不把这碗安胎药喝了,晚点陛下回来,奴婢们的小命可就要保不住了。”
雪娇手里捧着蜜饯碟子轻声诱哄,蝶依跟着点头。“本宫现在闻着这味儿就想吐,上午已经喝过了,下午这趟能不能晚点再说?”
“娘娘,这安胎药都热了三回了。”
蝶依无奈的看着她,突然抬头仰天哭喊,“袁嬷嬷,您老人家快看看呐,娘娘怀了双胎,可她不肯喝安胎药,您老晚上托个梦给她,替我们劝劝她吧。”
苏瑜愣了愣,被蝶依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亏你想得出来,这个时候把嬷嬷搬出来,喝就喝吧,别打扰嬷嬷安息。”
说完,深吸口气,接过安胎药一饮而尽,雪娇习惯性的赶紧往苏瑜嘴里塞一颗蜜饯。看着空空的药碗,蝶依说:“早这样不就好了?”
嘴里酸酸甜甜的,苏瑜嗔瞪了蝶依一眼,“蝶依,你越来越坏了。”
蝶依没理她,外头传来采玉的声音,“娘娘,杨夫人到了。”
杨夫人进门就朝皇后娘娘行了礼,蝶依搁下药碗,扶着苏瑜坐起身。赐了坐,又吩咐采玉沏茶,苏瑜才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对于杨氏这个继母苏瑜还是了解的,但凡能自己解决的事绝不会进宫叨扰她。杨氏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会问得这样直接,她回过神来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后娘娘,的确是出了点事。”
然后,杨氏就将良哥儿打伤勇昌候府小世子后下落不明,陈氏和苏宗明闹矛盾,苏宗明吵着要休妻,以及今日苏宗明已派人将庄子上的张氏接回等事情说了。勇昌候薛青屏,家中人丁单薄,这一脉只得一个孙子,贝得得跟眼珠子似的,良哥儿可真会挑对手。这候府的小世子若真有不测,勇昌候绝对不会放过二房一家子的。吩咐蝶依传去给勇昌候府小世子诊过脉的御医过来,一边又对杨氏说:“一个家族的兴衰最是忌讳宠妾灭妻,我这二叔对二婶母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要真动了休妻的心思那便让他休吧。阿爹做得对,不能让人进京接二婶母。苏玫不是说愿意接二婶母到她那里养老吗?远离这些糟心琐事,兴许二婶母还过得自在些。”
杨氏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不能宣之于口罢了。“那张氏当初还是老太太做主给赶到庄子上去的,现在被二老爷给接回来,只怕老太太也要生一头气。”
谁说不是呢。二人说着说着,采玉在外头说御医到了。御医朝皇后娘娘磕了头,“不知娘娘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本宫不舒服,本宫是想知道勇昌候府小世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御医看见国丈府的杨夫人在此,又想到昨夜苏府的二老爷拦着他叙话,便估到了八九分怎么回事。于是老实回答道:“回禀娘娘,小世子伤势重,脑中有积於,臣已用药用针,只是小世子有醒的迹象,可就是醒不过来。”
“本宫不知道你们御医院是怎么轮班的,一会儿请院正和你一起到勇昌候府走一趟吧,还有仁济堂的小江大夫,请去跟你们一起汇诊。勇府就这一根独苗了,你们务必要竭尽全力救治小世子。”
皇后娘娘居然让院正出马,看来是管上这趟事了。他不敢多作耽搁,磕头退了出去。“你的估算应该不会错,良哥儿与二婶母离心得厉害,又受奴婢撺掇,最有可能就是去寻张氏了。阿爹让梵弟去寻良哥儿的下落,为保万一,本宫也派人去寻找一番。”
到底是姓苏的,她也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杨氏又坐了一会儿,出宫去了。天空雪落得不大,但一直没有停的意思,在杨氏出宫回国丈府的路上,一辆青油布马车驶进城门。没过一会儿就停到苏宅门口,甘婆子早已等候见此,见着张氏下来,忙迎上去。“姨娘总算是回来了,没有姨娘家,家里竟出这样的大事。”
张氏心里很是受用甘婆子这句话,但表面上还得训叱,“住口,你胡说什么呢,家里凡事有太太做主,我有什么紧要的。”
搭着甘婆子的手落车,随即问着甘婆子如今府里的情况,“二老爷这会子在哪儿呢?”
“一直在书房呢,从昨夜开始就没怎么进食,姨娘回来了,好好劝劝吧。”
甘婆子这是直接将张氏做为祖母在说话,张氏也受用了。主仆过了二院,迎面看到苏玫走过来。苏玫好歹是家里的嫡出姑娘,张氏见着曲膝行礼。真是接回来了呢,苏玫看着张氏,脸上很不好看,“张姨娘回来得好快啊!”
“妾能再见到姑奶奶,都是二老爷的天恩。”
“哼。”
苏玫冷冷的哼了一句,与之擦肩而过。姑奶奶无视她,或者轻视她,鄙视她,她都能忍,有什么所谓呢,她现在回来了,再用些手段,能让陈氏日子天天都难过。她趾高气昂的在宅子里走着,碰到的不论是仆妇还是使役,都对她比从前还要恭敬。可一到苏宗明书房外,她立即翻书似的变幻了一张脸。那张脸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甘婆子看在眼里没觉得不妥,反赞叹张姨娘好生厉害。张氏缓缓推开门,轻轻地往里走,看到二老爷仿佛老了十几岁,他神情疲惫的靠在圈椅上,整个人像是要垮掉一般。这个改变她命运的男人,这个她要依靠一辈子的男人,此时有多么的无助。“二老爷,妾身回来了。”
刚才礼哥儿回来说大房会让人接着找良哥儿的下落,礼哥儿回了话也继续出去找良哥儿的下落。他坐在这里思量接下来要做什么样的对策,因为有大房的插手,明确会让宫里那位知道,他心里的焦燥已经减少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