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嬷嬷朝着夫妻二人福了半福,“想来这就是我们堂太太娘家的舅老爷吧,奴婢是我们大夫人身边服侍的,知道二位前来探望堂太太,堂太太知道后定然会很高兴。”
“这么说来我妹妹还不知道我来了呢?我是来见我妹妹的,不是要见你们大夫人的。再说了,我妹夫一家和你们都是分了家的,下人要通禀也是该直接通禀到她那里去才是,怎么到你们大夫人那里去了?”
沈重德看似不识礼数,话里话外横冲直撞,的确弄得关嬷嬷险些招架不住。可关嬷嬷是什么人?她可是跟在苗夫人身边多年的老嬷嬷,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时她依旧保持着体面的管家婆子的微笑,说:“舅老爷真会说笑,如今我们这永宁伯府是我们大夫人管事,堂太太住在我们府里,自然该由我们大夫人接你们才是。”
这话客气得滴水不漏,让准备找碴儿的沈重德也找不到碴儿。“舅老爷,舅太太,请厅里看茶。”
茶是关嬷嬷过来时就让人备好的,上好的雨前龙井,还是新鲜的,想着这二人可真有口福。而沈重德呢,茶还没送到嘴里就闻到茶的香味儿,知道这是上等的好茶,便仔细的品了起来。关嬷嬷趁机试探道:“我们堂太太也回京有些年月的,一直记挂着舅老爷和舅太太,这么些年了,心里该是很惦记着娘家人。”
“惦记着我们,她怎么不让人给咱们报个信呢?”
万氏听出关嬷嬷话里的试探之意,她将计就将,也试探回去。“怎么?难道二位不知道堂太太一直住在我们府里吗?”
关嬷嬷故作惊讶,“奴婢和大夫人都以为堂太太早在进京的时候就派人通知过二位呢,难怪这些年堂太太思亲心切,却是没个娘家人来咱们府里走动。”
要是没看沈莹写给沈重德的信,关嬷嬷一番演技,他和万氏就信了。“以前的事就别提了,现在知道了就成。”
万氏不给关嬷嬷机会,直接道:“去把我家姑奶奶请出来吧,这都中午了,你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在这里坐着等她吧。”
“奴婢自是知道舅老和舅太太心里惦记着堂太太,如今总算有消息了,当是高兴,这回真不知道是谁做了个好事,让二位找上门来,与我们堂太太团圆。”
这是想试探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呢,说外头的人连他们自己都不信,沈重德只能奸滑的说:“是个很体面的婆子,说就是你们府里的人,我也不认识你们府里的下人,是以不知道她是谁。”
刚想问是不是服侍贺沈氏的仆妇呢,舅老爷一句‘不知道她是谁’,让关嬷嬷简直无言问苍天。“我妹妹一个寡妇,你们见她孤家寡人的,就算是她忘了我们这些亲戚,你们做为婆家是不是也该派个人通知一下?我们住得又不远,都在一个京城住着呢。”
沈重德在内涵关嬷嬷,他知道沈莹在伯府过得不好。关嬷嬷听得心里一咯噔,连忙陪着笑道:“舅老爷有所不知,自从四房接连出事,堂太太就一直郁郁寡欢。也不像从前那样爱笑了,爱说了。进京之后,还特意让我们大夫人给她寻一处偏僻的地方居住,连身边的侍候她的人手她都不准安排多了。”
从小到大沈莹就没吃过什么苦,他还记得有一回沈莹生病了,但并不是什么大的毛病。非是躺在床上,吃饭喝水全都要人喂,就差喊人替她呼吸了。这样傲娇的人会想住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还不让把下人给安排多了?爱谁信谁信,反正他这个二哥肯定是不信的。“听你这样说,我家这姑奶奶还不和得瘦成什么样子?”
说起来关嬷嬷也有好些时日没见过沈莹了,她是胖还是瘦,还真不好评价。“你到底去不去请我妹妹啊?我们兄妹多少年都没见了,你们贺家总不能不允许她娘家人来探望吧。”
沈重德开始耍起了无赖,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老虔婆似乎并不想让他与沈莹见面。因为沈重德和万氏的目光一直落在关嬷嬷身上,并未注意到门口边上站着一抹淡影。淡影朝她轻轻招了招手,关嬷嬷立即言道:“那奴婢这就去请,请舅老爷和舅太太稍等。”
听到这句话,沈重德和万氏没再咄咄逼人。而得到解脱的关嬷嬷出厅后没走几步便与苗夫人汇合。“我原想进去说两句,现在看来这沈二老爷分明就是个混不拎的,话不投机说不定还会起争执,还是不见得好。”
“那堂太太那里怎么办?我看这架式,沈二老爷要是见不着堂太太肯定不会甘心的。今日见不着,明日来,明日见不着后日来,大夫人,这实在是不妥啊。”
苗夫人怎会不明白关嬷嬷话里的担忧,现在她不放心的是沈莹见着沈二老爷乱说话,万一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让沈二老爷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那她维持了这么些年的平静肯定会被打破。“大夫人……。”
也不知道大夫人在想什么,就是很出神,关嬷嬷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只见苗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扭头看着关嬷嬷说:“他不是让你去请沈氏吗?你便去一趟吧。”
瞧见苗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深沉,关嬷嬷立即会意过来她真正的用意,“是,奴婢这就去一趟。”
赖妈妈和王婆子自从有了隔阂,话就没从前那么多了。一想到王婆子早上掂在手里的银子,肯定得有几十两,赖妈妈就妒忌得心肝痒痒。此时二人一人用红泥小炉熬粥,一人拿着鞋垫子扎着。关嬷嬷进来的时候,院子里就是这样的静,好在院子里有人,她笑道:“你们都不作声,我只当院子里没人,要到别处去找呢。”
王婆子立即搁下鞋垫,赖妈妈却抢先一步笑意盈盈的迎过去,“这是关嬷嬷么?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我们这院儿里来了?”
“瞧你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这院儿里怎么了?这院儿里可是有主子的。”
关嬷嬷并未真的生气,嗔笑着一指头戳在赖妈妈的脑门上,“去给你主子禀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