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长椅上,走进就能看到。临近正午,太阳正烈,真的选在外面说话……热死了。乐慕炎来到她身侧,站定,低首,眸里含着笑容,静静的望着她,宛若他们之间还和从前以前,但其实,改变一直在悄然不觉中发生。从何时开始的呢?不是昨天,不是秦亦要求乐慕炎去陪伴秦可人,更非在游乐场的时候,乐慕炎率先发现可人扭伤了脚。夏天坐在长椅中间,双手扶着并拢的膝盖,肩膀微耸,昂着脑袋回以他一抹寻常的浅笑,“就这样让秦小姐嫁给宋先生,好吗?”
没有太多醋意的问话,反而,你总能听出更多的关心和遗憾。结果和我们所有人的预想都不同,真的好吗?明明,我都在这过程做了无可奈何的炮灰,你们却没有走在一起。乐慕炎在她身边坐下了,置身在阻隔高温的玻璃罩通道里,中央空调的风徐徐流动,顽皮的沁凉着他和她的背脊。他看着正对面那片风景,宁然的神色若有所思,轻缓的呼吸间,淡声说:“这样很好。”
只要她安好,对于他而言,那便是好的。对夏天而言,却是颇为残酷的深意。她当然听懂了。“最初得知你与秦小姐是旧识,我没上心的。”
她笑笑,佯作无所谓,“谁没几个前任呢?再说那时秦小姐还小,和你连真正的开始都没有过,若我放在心上去计较未免显得小气,结果……到底还是忽略了初恋的杀伤力。”
她转首看了乐慕炎一眼,他的侧颜依旧那么好看,阳光从头顶洒来,被冷气驱散高热的效力,变成轻软的薄纱,将他描绘得像是一幅暖色调的油画。夏天收回目光,垂眸道:“最无力的是,就算我去计较也没有用。”
在这场都不能算作三角恋的关系里,她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乐慕炎的视线里只要有秦可人的存在,她就成了无关紧要的旁人,只有远观的资格,无从插手。无关先来后到,无关谁爱谁更多……七年,时间像沙漏,从那个缝隙里均缓的流淌着,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再凑一年都能开两界奥运会了。然而只消让乐慕炎和秦可人提及彼此,时间便是静止的。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结束。夏天这个旁观者,做得好幸苦。“你在电话里告诉我要和秦小姐离开一段时间,那时我心里难受极了,我想向你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或者让你直接做单项选择,她,还是我?”
她无谓了笑了,无奈的情绪爬满全身,“昨天之前无论任何的一个时候,秦小姐需要你的话,你都会义无反顾,对吗?”
语毕,乐慕炎转首与她相视,眼底充满歉意。道歉的话,就算说出来也没有意义。老天就是那么爱刁难人,让你明知会亏欠她,还要负她。所以同样的,夏天把他叫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责备,或是要一个道歉。“一直没告诉你,儿童节那天,你和老板娘在水晶殿堂的对话,我听到了。”
那时不说,是在乎,现在说出来,是面对。“当听到你说,你觉得自己就是秦小姐的全世界。我终于知道你们之间的牵绊有多可怕,也深深的意识到,在你和她的这段感情里,我永远都没有可比性。”
这就事实。当一个人把全世界定义在另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给与了相同的回应……其他人连当陪衬都显多余。非要把两段在不同时空,不同地点,包括不同的我们一起做比较,夏天一败涂地。“秦小姐和宋先生结婚,从而有了另一种结果。看起来,好像你可以功成身退,我可以继续拥有你,我的心……好像没那么宽容。”
拧起了眉,她终于开始计较了。夏天一直看着乐慕炎,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心境,“我会忍不住设想另一种结果:假如秦小姐还在你的世界里,只要她无法走出去,那么,不管我在你心里占有多大比重,一旦她需要你,随时随地,我都会沦为等待被选择的后者,你依然为她义无反顾,即便对我有愧,而我也只能被你愧对。”
她不想等,不想做被辜负的一方。在感情的世界里,谁无私得起来?“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话并不多,更不敢承诺,你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弥补我,安抚我。给我买零食,为我煲汤,把我们住了两个月的新家收拾得一尘不染,或许你很肯定现在爱的是我,你清醒的知道一旦秦小姐不需要你,你就会回到我身边,谁也不能阻止,但假如,秦小姐要与你重新开始呢?你能拒绝吗?你不能。”
纠结的过程才痛苦,有了决定后,反而会获得轻松。爱得太理智,是硬伤。乐慕炎从未为夏天冲动过,像青涩的毛头小子为她打一架,或是为她酩酊大醉一场。他还没有那样的机会,他们之间甚至没有发生过情绪失控的争执。这何尝不是种遗憾……“我相信只要我愿意,你会娶我,照顾我一辈子,可有些裂痕一旦存在,即便愈合,裂纹也不会消失。”
夏天对他黯然的笑了,“我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面对你。”
于是分手,就成为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