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认为和专案小组合作有什么不妥。”
苏熠晨慢条斯理的说着,立场很坚定,“况且,您知道专案小组准确的结案时间,不是么?”
秦德平的表情瞬间凝结在一起,等他反映过来时,已经晚了。无形中,他正面回应了外孙的猜想。正因为他知道具体结案时间,所以才从B市赶过来,竭尽所能的掌控事态。至于特权?那特权形同虚设,只能暂时将司徒旭遏制住。假如司徒旭再深查下去,尤其揭开季宏凯的死因……后果无法想象。这也是上面给他的底线。拿到特权,做该做的事。眼下,外孙却来对自己劝说,请求他和专案小组合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秦德平断然拒绝,不留丝毫余地。苏熠晨咄咄紧逼,“因为那个神秘人?”
秦德平陡然僵滞,紧张得脸都涨红了,骤聚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片刻,撇开脸,失口否认,“什么神秘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在南方悦的游轮上射杀乐徵,在陆氏游乐场外向季依馨失控的车胎开枪,他还给我发了讯息:真相不会被时光掩埋,善有善终,恶有恶报。”
“他给你发了信息?”
秦德平脸色再变,紧张的神色里漫出恐慌。善有善终,恶有恶报?他是这个意思?他真的想这样做?就凭他一个人?“不止。”
看着情绪变化繁复的外公,苏熠晨冷静道:“他在追求真理和正义,利用我,还有一切值得他利用的人。”
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在所不惜。若放任他继续下去,撤回专案小组也无济于事。作为与他有过多次联系的人,季薇深知他有多坚定,更害怕那天到来。“他一直在暗处观察我们……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隆着眉,语气低敛却有力度,“每次他都能先一步在我们的计划上制订计划,将结果引向他的期望。当目的达到,他就会把自己深藏起来,继续静观事情发展。他好像在下棋,我们便是他的棋子,他在自诩正义!”
这个人有超出常人的耐心,绝不可能因为上面宣布结案就放弃。他曾经遭受过巨大的打击,失去过珍贵的东西,甚至他的人生都毁于大清洗,于是彻查所有旧案成为他毕生的追求!然而这世界上,到处都是洗不静看不清的灰暗面!季薇看向秦德平,恳切道:“您在保护他,对吗?可在这同时,您也想守护家人。”
做选择的时候到了,容不得你逃避。“就算您不愿意与专案小组合作,那么至少请您将他的事告诉我,让我来解决这件事。不管我有多不愿意承认,可我是季宏凯的女儿,这一点无法否认,我有权查清楚我杜沁的死因,我有资格和那个藏在暗处的人质白,就算得不到您的认可……秦老先生。”
“你叫我‘秦老先生’?”
秦德平轻窒,嘴角扯出苦笑,“你以为你叫我‘秦老先生’,和我划清界限,就能与我平起平坐的谈条件?”
他却已然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就像对待苏熠晨那样。季薇无言以对。若事情可以简单一点,她怎会对这位口硬心软的老人一再相逼。苏熠晨将她拉回身侧,“外公,他了解大清洗发生的一切,当年的很多案子若不查到水落石出,逍遥法外的恶徒若不能被绳之以法,我想,他是不会停止的。”
“不会停止?”
秦德平一字一顿,说时勾起了背,用手紧抓胸口的衣襟,似在强忍痛楚,沉哑的话音充满心痛,“混账!混账啊……”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骂那个神秘人,还是在骂苏熠晨和季薇。“老先生!”
Dave连忙上前将秦德平扶起,强行让他的背挺直,帮他顺气。“小苏先生,今天的对话到此为止吧。”
他向苏熠晨郑重的请求,“我想我们必须去医院了。”
苏熠晨看了季薇一眼,她会意,“我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
秦德平抬起手制止,抬首对他二人道:“我还死不了,用不着大张旗鼓去医院。”
“可是……”Dave的劝说被他一记眼色堵住。秦德平靠在椅子里,仰起头,闭着眼深深的做了几个呼吸,平复见,思绪无法停止。他的血压在升高,心跳也比平时快,但他还死不了……苏熠晨和季薇担心的注视异常固执的老头儿,一点办法都没有。须臾,他们听到他缓声低哑的说:“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司徒旭那边,我会亲自见他一面,在此之前,你们不要再擅自行动。”
秦德平睁开眼睛与季薇直视,“你说得没错,我在保护那个人。保护了他,就保护了我的家人,而我的家人,也包括你在内,所以,那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午饭之前,秦德平服了药,精疲力竭的睡下了。季薇和苏熠晨走出书房,秦可人刚到,在客厅里坐着,随便调了个音乐频道乱看,说是没听见里面传出激烈争执,所以没进去打扰。但见夫妻两脸色不好,似乎,吵出来还乐观一些?她主动说会陪伴爷爷,让他们安心去处理公司的麻烦。相信比起表哥表嫂的事,老爷子很愿意和她商量婚礼若干细节什么的。……小苏先生出院后的正式首秀,是开启紧急模式,重回公司,坐在轮椅上主持大局。临近中午,离开帝豪从郊区往市区中心开,进了三环,堵塞便成为常态。路上无话,缓和了一个多小时,苏熠晨才问季薇,“饿了吗?”
看样子,今天的午饭要晚点了。后面还有几辆媒体的车跟着,依着他们的路线,应该判断出目的地是哪儿。这时的苏氏大厦外,肯定被记者大军包围。待会儿免不得强行突破,对此习以为常,感想只有疲惫和无奈。季薇并不觉得饿,摇了摇头,垂着眉眼,轻声说:“一直都觉得自己憋屈,在‘需要被认可’这件事上,可就在刚才,忽然觉得我太狭隘了,老先生不容易,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