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这个可能。”

苏熠晨斟酌着她的话，道：“把照片给我看看。”

“你看这张，像吗？”

季薇跪坐在他身边，将相册放到他腿上，再把张文文给她的老照片摆在旁边。相册是最新的一本，里面有数月前家宴留下的合照。一家人中，秦亦站在后排左起首位，他身材修韧，面容清隽，黑色的衬衣对他真实的年龄起到一定的掩饰作用。他的表情不多，眉眼间的色彩淡淡的，心不在焉的走着神，却因为出众的外貌，惹眼得很。再看那张泛黄的旧照片，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几辆单车相互倚靠在旁侧，应该是当年还未开发的黄金海岸线。苏世勋、秦海兰、盛铭和连玥均在镜头之中。盛灿的阳光下，四张脸孔是那样的年轻，自唇畔流露出的笑容洋溢着青春的美好，爱情的花朵在绽放。巧合的是，盛铭同样站在最左侧，他穿的牛仔外套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款式，里面套了一件黑T恤，笑容也是不多的。他一手揽着身旁温柔可人的连玥，一手自然下垂，指尖夹着燃烧过半的烟，慵懒的姿态，漫不经心的神色……秦亦简直是他的复刻版。说他们不是两父子，谁信呢。苏熠晨将两张照片对比看了会儿，不禁失笑，无法不肃色的对老婆做一番交代，“这张照片得藏好，被外人看到怕是要出事。”

季薇了然的扬了下眉，“所以你的结论是？”

“参与大清洗的卧底绝对不止盛铭一人，这部分是上头极力隐瞒的关键，留下来的信息少之又少，加上阿亦是盛铭亲生骨肉这个细节，料想舅舅上任前后，私下应该做了不少保密工作。”

苏熠晨拿起那张旧照片，细细的端详年轻时候的盛铭，脑海中想的却是秦亦。像，真的太像了……“阿亦出生地在B市，以前他找寻亲生父母都以B市为中心，除非盛铭与他亲自接触，否则，他查到真相的机会不大。但父亲和盛铭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枪林弹雨，就算阿亦小时父亲没看出端倪，我想，六年前我把阿亦叫过来时，父亲也该发现了。”

“那你猜爸有没有和盛铭接触过？”

季薇总觉得盛铭追求的最终，尽头那端只有毁灭。他是个危险人物，二十多年来追求着自认为的公平，重查大清洗，并不足以让他善罢甘休。就算上面撤回专案小组下令结案，他的计划也不会停止。难点在于，他是秦亦的父亲，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和秦海渊、苏世勋都有极其深厚的兄弟情义，所以，他们愿意维护他，对他一意孤行的做法至多阻止和劝解。……都是徒劳的。而昔日曾经叱咤风云的黑道公公，唯独对于这件事情表现得太沉默了。思量过后，苏熠晨将头轻摇，“这一点我无法确定，父亲素来寡言，他的心思我很难看得出来。”

“那妈呢？”

季薇坐在地毯上，把下巴懒洋洋的搁在他腿侧，掀起眼帘向上仰视他，“还有周舒女士，你觉得知情人到底有多少？”

“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说的这几位都是知情人。”

苏熠晨温和的叮嘱老婆，“你看这张照片，不止父亲与盛铭要好，母亲也一样，能让她看入眼，还能一起愉快出行的人不多，依着我看，盛铭和连玥能算进去。”

秦海兰女士，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手！除非她愿意告诉你，主动去套她的话，多半会被她绕到另一个圈套里。“还有舅舅，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他已做了卧底，舅妈人在B市，连玥搞不好就是在秦家安的胎。没准郑妈她们还有映像，只是不好问罢了。况且父亲他们只是知情，不一定就是在背后帮盛铭的人，就算是，和这几位过招，难度太大，轻易不要尝试。”

一切还在猜测阶段，又是一家人，脸皮不小心就撕破了，以后多难相处……听罢，季薇确实遗憾，眸色随之黯然，“不管是谁，盛铭一定有帮手，他的信息太准确了。”

聂靳云在B市和季泽轩玩捉迷藏时，他们就有所怀疑。若没有神秘人帮助，季泽轩不会轻易得知何晴母子的藏身之处。他被逮捕后，身在D城的夏亦岚遭到他布局的仇杀报复，因此惨死。季薇对那束歉意的黄玫瑰耿耿于怀。她和盛铭有过几次短信联系，他说过，以为她是最不愿意和季家多有牵扯的人。这是否代表在盛铭眼中，她被归于无辜的一类，只要她愿意置身事外，他就不会迁罪她？于是他在母亲冥诞的时候到墓碑前献上一束黄玫瑰，也就说得通了。“这件事得慢慢来。”

苏熠晨脸色渐沉，更多的深虑在他眉心汇聚，“外公是最想尽快结案的人，他知道结案的期限，下午与司徒旭的饭局，他叫上了父亲。先看他们能谈到什么程度，我们再另做打算。”

季薇叹声说：“可人和宋暄把婚期定在18号，没几天了，真是个拖延的好借口……就是委屈她了。”

秦家小姐的心思，外人看不出来，家里人哪个端得不清楚？选在这时候闪婚，给她自己寻一个新的开始，亦是想为这个大家庭驱散阴霾，带来一缕久违的阳光。“决定是她自己做的，你若觉得亏欠，好好送她一份新婚礼物便是。”

苏熠晨笑道：“相较乐慕炎，我反而觉得宋暄适合可人。”

季薇点头赞同，“不能再对了！”

可人强势，遇上更强的宋暄，婚后已然能够安心做个小女人，少操心，挺好的。乐慕炎注定只能做她心中那颗朱砂痣，看起来很美好，回忆却充满遗憾，疼痛无比。“对了，夏天情况怎么样？你这个做老板的也不说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差评！”

小苏先生轻愣，多得提醒才想起他忠心耿耿的小秘书，而后，正以颜色问老婆意见，“要不，把乐家老爷子的饭局押后，让乐慕炎在看守所多呆几天？”

“去！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