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赐说的有信心，仅限于对他自己，对夏天之外的别的事。气馁的是，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毫无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之。“晚饭在南方悦的顶楼吃，带你去参观少爷我正经工作的地方。”

打断那些有的没的思绪，他对身旁的人微笑，用听似如常的语调说道。在车到达路口时，打转方向盘，左转。许是傍晚天色渐暗，轻易勾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许是周围的车水马龙太匆匆，仅凭肉眼无法把看到的画面完全捕捉。总而言之，方天赐心里空落落的，患得患失感严重。他抿着唇瓣，独自品尝充斥在五脏六腑的奇怪滋味，唇线扬起若有似无的自嘲。失去才懂得珍惜这件事……太讨厌了。“他是他，你是你。”

车内沉寂了一会儿，夏天肯定的说道：“你们不一样。”

话罢，她怔住了，他唇角对自己的讽笑扩大。好像在同一时间，他们都听到乐慕炎在解释：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不一样。虽然方天赐没见过乐慕炎说这句话的表情，但他肯定说过。多么雷同的场景。“我好像做了一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

须臾，方天赐疑似在调节气氛，更似在做为时已晚的叹息，“先吃饭吧。”

……来到南方悦，整个造型团队早已待命多时。夏天换上一袭酒红色的长裙礼服，光滑的绸缎贴合着她曲线玲珑的身形，挽起发，描绘了精致妆容，穿上女人味十足的高跟鞋，在方天赐绅士的邀请下，于顶楼享用正宗的法式大餐。被金融区绚烂的霓虹簇拥，开一支年份不错的红酒助兴，钢琴和小提琴在旁伴奏，交织出悠扬的旋律，‘浪漫’一词被烘托到了极致。方天赐也换了身装扮，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把白色西装的优雅和气度穿到这样一个登峰造极的高度。童话王国里的白马王子也不过如是了。晚餐很愉快，他们聊初识，聊交往时候发生的糗事，愉快事，还有斗智斗勇的小心思。说到方天赐的花心，夏天也是咬牙切齿的。她把餐碟里的牛排切得细碎，装得很凶很怨念的样子说：“我当时到底是有多缺心眼儿啊，被你戴了无数次绿帽，还一忍再忍，而且你都没为用我的名字给我开过公司！”

若能给她一台时光机，回到过去掐死自己没商量！方天赐唯有向她献上迟来的歉意，“小时候不懂事，让您老操心了。”

为什么女人总是会比男人早熟呢？因为女人还是女孩儿的时候，她的年轻她的美丽只有珍贵的那几年，她深知于此。是以，在那段一晃即逝的年月里，她无比珍惜。要和最爱的人一起度过，渴望受到重视，被捧在手心得到呵护，还要留下无数美好的回忆。因为懂得，所以不知不觉委屈了自己。奈何，委曲求全，不一定能得偿所愿。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儿们甚至还不确定将来要做什么，想要什么，茫然得一塌糊涂，怎可能许得了你一个完整的未来。在夏天面前，方天赐最无底气。一旦较真，比面对他家老爷子还艰难。早就有负于她，辜负了她如花似锦的最美年华。她知，他终于懂。我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并未给与我回应，反让我伤透了心，如今我可以给自己想要的全部，我还要你来做什么呢？只是，别说。过去，我们都回不去。……晚餐享用了两个钟头，直至喝空了整只红酒，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压抑，让人无所适从。回到现实，我们要面对的问题太多太多。将近十点，浓郁的夜色平添几分理智的荒芜。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夏天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放下酒杯，视线刚与方天赐相对，他像是在害怕什么，抢白道：“跳支舞吧。”

意识到语色急切，有失风度，他忙做调整，缓和出平和温柔的笑脸，站起来，弯身对她礼节的伸出手，重新邀请，“愿意赏脸吗？”

夏天看着他修长的手，看着他意气风发的俊容，努力撑了很久，才没有让眉心隆起。“好。”

似于心不忍。……钢琴的前奏，音符在指尖的起伏间化作忧伤而抒情的曲调，接着，小提琴随之加入了进来，熟悉的乐声立刻在夏天脑海中变成她最喜欢的词——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还是有雨，当初的坚持，现已令你很怀疑，很怀疑……你最尾等到只有这枯枝。苦恋几多次，悉心栽种全力灌注，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这一次，你真的很介意。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就算失收，始终要守。应该怎么爱，可惜书里从没记载，终於摸出来，但岁月却不回来，不回来，错过了春天，可会再花开？一千种恋爱，一些需要情泪灌溉，枯毁的温柔，在最后会长回来，错的爱，乃必经的配菜。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就算失收，始终要守。别让寂寞害你伤得一夜白头，赢得不需要的自由和最耀眼伤口。我知，日后，路上或没有更美的邂逅。但当你智慧都蕴酿成红酒，仍可一醉自救。谁都辛酸过。哪个没有？……一支舞，轻缓的舞步，煎熬的对视，回忆在心里，从最初，走向最后，来到此刻。夏天深呼吸，放在方天赐肩上的那只手已经僵硬了。她想收回，他紧抓，不放，眸色变得深沉浓郁，执着和不甘还有对过往无法弥补的歉意盘旋在其中，久久不散。原来到了真正告别的时候，竟然那么难，那么难……“天赐。”

夏天浅笑，眉头到底还是拧了起来，“我该回去了。”

“再给我一个机会。”

方天赐很无赖，很无奈，声音里好像有哽咽。她不停的呼气，再吐气，然后摇头，“结束了，就这样吧。”

“还没到12点！”

他坚持，握着她的手不小心用力。夏天吃痛，他心颤了下，松手，她后退，然后定定的将他望住，一秒、两秒、三秒……“再见。”

拥抱，微笑，离开。——谁都辛酸过，哪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