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将吉九和马明远的身体从坟茔中带到了阴子婴的住处。 这家伙学着人族收殓死尸的样子。 把马明远的身体直挺挺地放在床上,还贴心地盖上张白布。 马明远没空计较这些小事儿。 询问大黄此次灭火之旅收获如何? 地狱火海是否如愿被雨珠消灭? 大黄脑袋一晃,现出狗身。 只见他这个惨呐,胡子没有一半,另一半烧掉了半截儿。 身上柔顺光滑的皮毛脏兮兮,乱糟糟,一块黑焦,一块秃。 “哈哈。”
吉九笑的更厉害了。 大黄快哭了。 “吉九姑娘你别笑了,我这副样子已经很难过了。”
“不要紧,人没事儿就好。”
吉九止住笑,安慰大黄。 “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长出来。还跟以前一样溜光水滑。”
“唉,真难看。”
大黄变回人身。 马明远赶紧魂魄归体,让阴子婴收起白布单。 “看来你这次灭火之旅吃亏不小啊。”
“想起来就丢人。”
大黄拿了雨珠,风风火火地赶回小屋。 吉九见他一个人回来了,急忙询问马明远的情况。 “没事儿,确实是没见过面的故人。陈四海的亲爹和三个叔叔。阳世间的四海龙王隐藏在幽冥暗河。听说了主人来到这里,故意让幽童引去见面。他们给了我一颗雨珠,我去外面灭火。如果真能灭了,省好多事儿。”
大黄返回幽童的石屋,通过那颗光球,观察一下坟茔内的情况。 他们三人身体姿式各异。 特别是他,睡姿那一个豪放。 四脚朝天,哈喇子流了一地。 大黄看着就脸红,好在圣兽身体跟其他的生物不同。 不会出现不和谐的东西。 即使如此,大黄也深感大大丢脸。 趁着雨珠灭火的机会,赶紧让自已睡的文雅一些。 顺着黄泉路狂奔。 片刻间大黄出现坟茔。 他嫌弃地踢了自已一脚。 “趴好,成什么样子。”
出了坟茔,外面骄阳如火,那轮喷射剧烈火焰的太阳依然挂在南边的树梢。 走了这么久,太阳还在老地方一动不动。 看了看手的雨珠。 这可能华州地区的希望。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施法。”
回头看了一眼坟茔。 不行,真如龙王所说,珠子里有一天的雨量。 雨水倒灌进坟茔,马明远他们不就泡在水里了。 大黄抖抖毛,撒开四蹄,照着前方跑下去。约莫跑了几十里。 “差不多了。”
他扔起雨珠,按龙王所说念诵了几句咒语。 叭嗒。 一滴水珠落在大黄头上。 叭嗒、叭嗒、叭嗒。 雨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砸在地上,腾起一片小小的土雾。 水滴沁入泥土,腥腥的土味儿直冲鼻孔。 大黄不由自主打了几个大喷嚏。 他跳到空中,极目四顾。 整个华州地界依然阳光灿烂,却到处开始下雨。 空中依然没有一丝乌云,雨水凭空而落。 “龙王还说凡水不能灭地狱火,这不是已经下雨了吗?”
他飞到有人聚居的村庄。 很多人拿着盆,端着罐,冲出屋,冲到院中,大街上。 对着天空喜极而泣。 “老天啊,你终于开眼了,下雨了,下吧,下吧。”
地下人群的情绪感染了大黄。 他咧嘴笑出了声儿。 “按照这个逻辑,寒冰地狱,只要从哪个大神那儿求来火种,自然冰雪融化。迎刃而解。”
他的畅想刚刚展开。 地面发生了变故。 雨滴落到盆里,地下,竟然变成了一团团火焰。 “不好,天上下火了。”
“房子着火了,快救火啊。”
突然的变故,人们慌了,惊喜变成了惊吓,他们扔掉手里的盆盆罐罐。 眨眼间地下一片火海。 雨珠生成的雨点仿佛是一滴滴易燃的滚油。 落到哪里,哪里便腾起一片火海。 房子着了,人们的头发着了。衣服着了。 原野的树林着了。 到处都是腾飞的,跳跃的恶魔精灵般的火焰。 火舌吞吐扑向村庄,扑向四处奔逃的人群。 到处都是火,由于干旱,缺少的就是水。 这么大的火海怎么救。 大黄傻眼了。 雨珠中的水竟然转化为火焰。 整个华州地界成为熊熊燃烧的火炉。 奔逃的脚步声,远远近近传来村庄的警报锣声,人类的哭喊惨叫声,树木被火焰烧灼的爆裂声,即使是坚硬的大地,也到处都是红红的火苗。 大黄现出真身元麒麟,毛发竖起威风凛凛。 圣兽狂风术施展开,天空刮起狂风。 它想的很好,试图将火焰吹熄。 但事与愿违,风助火力,火借风势。通红的火焰着地卷起,在空中急速飞跃,火鸟一般到处乱窜,所到之处,形成新的着火点儿。 大黄赶忙收起狂风。 闯进火海,将几个逃跑不及的人类救出来。 圣兽元麒麟本身并不惧火,而且它也会喷吐圣兽火焰。 但是他靠近地狱火海,领略到地狱火的恐怖。 这是一种有形之火,烧坏了他的胡子、皮毛。 要知道大黄的防御极高,一般对手根本破不开。 却轻易被火苗撕开。 这还是一种有形之火,大黄觉得自已的神魂面对地狱火时,不由自主的尖叫,颤栗,当他闯进火海救人时,神魂犹如靠近了滚烫的油锅,高温的热气几乎将他熏死。 大黄东跑西颠的救人灭火。 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很多村庄化为灰烬,很多行动迟慢的人葬身火海。 “哎呀,快收起雨珠。”
大黄猛醒,罪魁祸首是雨珠,收起来或许可以灭火。 雨珠飞到大黄的掌心。 天空中不再降下火球。 火海慢慢熄灭了,露出满目疮痍的大地。 本来就稀疏穷困的村庄一片断壁残垣,烧的焦黑,形如木炭,看不出人形的尸体横在地上,惨景不能形容。 大黄是造成惨剧的黑手。 他呆立在空中,腥臭、烟熏的气味儿钻进鼻孔。心中一阵阵的难过。 都是自已逞强好胜,一意孤行,给华州地界的百姓造成这么大的苦难。 他驾祥云,隐了身形,查看着火灾的情况。 每个地方大同小异,都经历了火海恐怖的洗礼。 侥幸活下来的人,茫然的看着亲人的尸体。 这些人脸上,身上布满了透明的燎泡,烧焦腐烂的皮肉一块块掉落。 死亡向他们露出狰狞的笑脸,此时的生与死,在他们心里已经没有意义。 大黄准备回去跟马明远商量一下,能不能采取措施补救。 人间地狱的惨景,大黄实在看不下去。 做为祸首,虽然好心力了坏事儿。 如果不能尽最大限度的弥补损失,大黄终究过不去这个坎儿。 他拨转云头,突然地下那具尸体仿佛动了一下。 “唉,到处都是惨剧,出现幻觉了。”
他叹了口气,抹了一下温润的眼角。 不对,不对。 那具烧的如同麻花般的尸体确实动了。 大黄紧盯着那里。 那是一具焦黑如炭的尸体,全身的筋骨血肉都烧的缩成了一团,偌大的人体成一段枯焦的木头。 大黄没看错。 那具没有人形的尸体慢慢的蠕动着。 干巴紧缩的身体似乎受到甘泉的滋润,一点点的丰满膨胀。 两个呼吸的工夫。 那具大体恢复了原来的高度,双腿一蜷,竟然坐了起来。 腐烂的皮肉犹如蛇皮一般蜕下,露出新鲜细嫩的皮肉,哪有半点烧伤的模样。 那人茫然地看着四周。 咧开嘴大哭。 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 “老天爷呀,我们到底造了什么孽啊,要受地狱般的折磨?”
大黄正要下去查看究竟。 这具尸体不远,又有一具尸体缓慢的移动。 也活了。 这人也是满身焦黑,但是活过来后,全身的烧伤不药而愈。 虽然精神不好,但走路跟好人无异。 第二个活过来的人走到第一个跟前。 “大人,这下你相信了吧,只要皈依,即上天堂。越虔诚受益越大,甚至能得到永生,我们被火烧死,死而复生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