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方晨缓缓吐出这句话，眼神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他呆愣愣地望着斑驳的天花板，似乎在某个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寄托，整个人显得呆滞，没了生机。“陆谦，我们其实不算仇人。”

说出这句话，方晨看向了陆谦。“你的父亲很早之前就失踪了，而我从小没有见过父亲。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我都是个弱者。如果我不跟着周振，他会不断地找我麻烦。毕业后找工作，又因为张旭失去了那个对我而言很珍贵的机会。所以，我记恨你们。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们是一类人。”

“一类人？方晨，你也太抬举自己了。”

陆谦捏住他的手臂，冷声道：“你别把自己想得太好，我永远不会是你认识的那个陆谦。”

方晨却自嘲地笑了起来，“不，我想说的是，我的父亲就是个混蛋。”

听到这话，陆谦眉头拧了起来，“你……你父亲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

方晨笑得很坦然，“看吧，连你也觉得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

他看向陆谦，脸上的神情很是怪异，“他没死。”

“你怎么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跟着江柳眠，还知道那么多吗？”

他说出了陆谦心里的疑惑。陆谦笑道：“我当然好奇，不过若是我问，你会回答吗？”

方晨失笑，“你果然还是了解我的。”

他略微一顿，摇头道：“可现在我想告诉你了。”

方晨的表情越发奇怪，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里。“江柳眠不是江家的儿子，可这件事只有江家老爷子知道。江柳山当年和程溧阳等人创建了九龙帮之后，初衷是挺好的，可是队伍里有人走了歪路，导致最后九龙帮最后差点成了曹市的毒瘤。可是，有人看上了九龙帮背后的东西。所以，江柳眠开始行动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江柳山一直觉得江柳眠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也从来不会去管他。所以，江柳眠暗地里做什么，他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也给了江柳眠机会。所以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柳眠就已经将整个江山集团控制了，即便没有江柳山设局，最终他也会一无所有。”

“这些，你刚才说过了。”

陆谦脸色阴沉，“说点新鲜的，我心情好的话，或许可以帮你叫个救护车。”

听到救护车的时候，方晨的眼睛亮了亮，忽然笑了。“也对。这样吧，我说三件事给你听，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陆谦眉头一挑，摇头，“不，一个条件换你一条命。”

方晨脸色变了变，思索了半晌，笑着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行。”

他略微顿了下，思忖道：“我该先说哪件事呢？或者说，你比较想知道哪件事？”

陆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知道，这根本就是个圈套。他越想知道的事，方晨越不会告诉他。方晨见他不说话，失笑道：“我忘了，你这种人才不会做选择题。算了，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我还是痛快点吧。”

“你应该知道，江柳眠其实有个儿子的。”

他嘴角扯出抹嘲讽，不过是在嘲笑自己。“江柳眠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在学校跟着周振的时候，我就知道江柳眠了，他找过我。他说，我不应该走到这一步，所以我成了他的人。那时候，他问过我很多学校里的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怀疑江柳眠的身份。”

他这么一说，陆谦倒是想起来了。以前，方晨总跟在周振身后，而同学中也在传方晨的家庭情况不好，可没过多久后，方晨竟然富有了起来，连带着跟他一起的周振尾巴也都翘到了天上。但是，方晨在毕业后就没了消息。可是，方晨既然那时候已经跟了江柳眠，凭着江柳眠的影响力，怎么可能丢失了那份工作？不过转念想想，江柳眠一直隐藏得那么深，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方晨而暴露自己。正思索间，就听方晨说道：“我去过江柳眠的书房，看到了很多跟当年九龙帮，还有你父亲的资料。江柳眠说，这些都是他未来的财富，而这些财富最终会落到我手里。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有多震惊吗？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说他要把自己的财富留给我……哈哈哈……”方晨笑着，“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原因，我也懒得去问。这些年我在他手底下做了很多事，而他在外面永远都是个吊儿郎当，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我见过他跟桃花盟的人见面，也知道他在桃花盟的地位不低，而赵云山，不过是他们这些人扔出去的烟雾弹。所以，陆谦，你从一开始就被迷惑了。”

听到这里，陆谦终于明白徐青凤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是了，这根本就是两件事。当年的九龙帮只不过是所有事件的开始，而今也只是个引子。九龙匣，是找寻这一切答案的线，而如今真正谋划这一切的人，是江柳眠和桃花盟。夺走江柳山九龙匣的主使，应该就是江柳眠。那么，杀梁非凡的人，便也是他。肖邦，就是江柳眠。那么，赵云山是听他的命令吗？可江柳眠又是谁呢？如果说他是赵老四，年龄也对不上……想了想，陆谦问道：“所以，江柳眠手里有两枚九龙匣？”

方晨应声道：“对，江柳山和你的程溧阳的嘲风匣都在他那里。”

陆谦暗暗吸了口气，看来今天的局不止想要他的命，更重要的还是想拿柳森或者徐勉来要挟徐青凤交出他手里的九龙匣。设想一下，如果赵老四和江柳眠是一伙的，他们手里应该有三枚九龙匣。当年的老七死了，那他的九龙匣去了哪里？会不会也落到了赵老四的手中？除了已知的五人之外，剩余的四人如今又是什么身份？想到这，陆谦敛眉道：“赵云山的死跟江柳眠有关？”

方晨挑眉，“你猜。”

陆谦料到是这个回答，盯着方晨端详了下，忽然道：“你是江柳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