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出云这个人。 陈木泷已经做出了判断。 是个疯子。 但这并不准确,他的疯狂和冷静,是齐驱并进的。 而且他也透露了一些事情。 那就是接下来的夏出云,有可能会对守备司出手。 作为维持这个城市安定的组织,守备司的实力很强。 光是凭着手里的一把剑就往那里闯,无异于找死。 而且从他的话里能够听出来,接下来他要做一票大的。 对手可能是守备司,也可能是站在守备司上面的,更高一层的怪物! 那样的怪物,陈木泷可不想自己被盯上。 “我可不会去的。”
陈木泷嘟囔了一声。 8月28日的晚上8点,他已经记住了。 到时候绝不出门!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出门! 不仅如此,他还得通知李晓琪一声。 让她明晚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熊楮墨,不让他靠近守备司! 拿出手机,在今天登录的名字里找到“李晓琪”三个字,正打算拨通。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一闪,出现的界面,是拨打过来的电话界面。 而拨打电话的人,正是李晓琪! 现在的她,应该是和熊楮墨在一起才对,怎么突然给自己打来电话? “喂?”
接通之后,陈木泷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听筒对面,传来了基础的声音。 对面确实是李晓琪,好不容易才听懂,她在说些什么。 大概就是下午和陈木泷分开之后,她就前往了守备司,并且在那里,见到了熊楮墨。 好说歹说才将他从守备司里弄了出来。 但熊楮墨依旧一言不发,直到李晓琪说到了关于和陈木泷见面的事情。 “对不起。”
熊楮墨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之后,又一次从李晓琪的家里消失不见! 李晓琪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做。 她是希望熊楮墨能够好过来的,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超过了青梅竹马。 但她始终不清楚,熊楮墨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年前的事情他一句话都没有告诉自己。 现在想要做的事情,似乎也和她全无关系。 李晓琪就像是给被抛弃的陌生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熊楮墨一个人前行。 她没办法跟上去,因为有太多的谜团,让自己无法适从。 但陈木泷不同,他能够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这整个事件。 并非是因为熊楮墨,而是他本身,想要解开这个闭环! 所以李晓琪找到了陈木泷,向他发出请求。 “你知道他在哪里嘛?”
陈木泷皱起眉头来,没想到熊楮墨竟然如此的任性。 不过也可以理解。 熊楮墨又不傻,姐姐的突然死亡,他当然也察觉到了违和。 只不过夏出云一直的可以引导,才没让他和站在上面的怪物结仇。 而夏出云现在打算做的事情陈木泷也差不多猜到了。 既然熊楮墨要成为守备官,那么夏出云就用自己,作为他的敲门砖! 只要亲手逮捕或者杀死夏出云,那么熊楮墨就不用担心自己遭受迫害,甚至还能加官进爵。 但这是夏出云一厢情愿的做法,对于熊楮墨来说,应该会非常的迷茫。 “在道观,小熊现在老家,位置我已经发给你了。”
果然不出陈木泷所料,以李晓琪能够轻易将熊楮墨从守备司里捞出来的能力。 想要找到他身处的位置,也一定是轻轻松松。 “知道了。”
陈木泷看着手里的位置信息,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大概知道李晓琪的意思了。 这里距离市区并不远,陈木泷很快就来到了熊楮墨的家门前。 这是一个有些老旧的房子,但从外面看过去,空间却一点儿也不小。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的霓虹灯已经点亮。 可唯独这间有些破旧的老房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有着一个大院子的房子里只剩下清冷的意味,和附近的居民楼格格不入。 “就是这里吧?”
陈木泷敲了敲门,木门上掉下来一些灰尘。 他原本还有些怀疑熊楮墨会不会在这里待着,直到看见了不远处藏在车里的李晓琪。 笃笃笃! 连续敲了很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应门,陈木泷只好伸出手来,自己动手。 伴随着咯吱一声,面前的木门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音。 淡淡的腐臭气味从一旁的水井里传来,院子里几棵杏树歪歪扭扭地长着。 枯木树叶堆在一起,显然已经很久没人进行过打扫了。 “熊楮墨,你在这里吗?”
门外的灯火照不进来,所以这个房子显得格外阴暗。 再加上那一股宛如在脊梁骨上塞了冰块的凉意,让陈木泷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 “老房子,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心里清楚这里什么都没有,但令人发毛的感觉却不会因为理智而消失。 飞虫拍打在身上,陈木泷走到了正房的门前。 推开门去,此时皎洁的月光透出乌云,落到了陈木泷的脚边。 他猛然停住了踏进房间的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因为在这个房间里,正跪着一个年轻人。 他跪在那里,挺直了脊背,垂下脑袋来一动不动。 在他的腿上,摆放着一柄藏在鞘中的长刀。 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陈木泷此行的目标,熊楮墨。 他跪坐在那里,面前是几个灵位,自上到下,分别是熊家的祖先。 而落在最下方的,是熊楮玉,也是陈木泷唯一知道的名字! 熊楮墨一言不发地跪在那里,寂寥的气息传遍整个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光斜照到房间里的时候,熊楮墨慢慢地动了起来。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手里的长刀被放回了刀架,他站在那里,阴影当中的面容变得有些骇人。 “这里,是我的老家,但其实,我没在这里住过几天。”
似乎是意识到陈木泷的出现,熊楮墨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过去。 他的声音远比以往更加的迷茫,有种看不清前路的绝望。 “作为剑道道馆的儿子,我生来就必须要继承家里的事业。”
熊楮墨的童年算不上幸福。 因为家里是开剑道馆的,所以他从小就被要求学习剑术。 当别人两三岁在外面玩泥巴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迫站桩,学习握剑。 剑道馆是传承下来的,而传承,基本都是靠打出来的。 所以熊楮墨从有记忆开始,基本都处于挨打的状态。 不过在这个家里,除了严格的父亲,还有温柔的母亲和姐姐。 只不过,她们两人的身体都非常的差劲。 母亲走的很早,熊楮墨的记忆里,几乎已经很难去完整画出她的模样了。 但姐姐的面容,却记得非常清晰。 “姐姐比我大好几岁,在父亲生病的时候,是她支撑着整个道场,对我来说,她如母如姐。”
熊楮墨慢慢地开口。 陈木泷只是站在那里,他心里清楚,现在的熊楮墨,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只是需要一个听声筒,而陈木泷,恰好就是那个听声而已。 “姐姐的身体虽然不如普通人,但也称得上健康,我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但没想到,在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用说,自然就是夏出云。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三人,就变成了青梅竹马。 熊楮墨非常的不喜欢夏出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非常讨厌他。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厮,夺走了自己的姐姐。 因为熊楮墨从未见过,自己的姐姐,笑得那么开心。 “我知道姐姐一直都喜欢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非常的喜欢他。”
虽然那个时候的熊楮墨还不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 但本能地,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姐姐,有可能被面前这个青年给抢走。 于是他开始变得桀骜,为了获得关注而乱来。 而少年人追求关注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打架和不听话。 “在那个时候,我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熊楮墨慢慢地笑出声来,但笑声中,却没有半点儿温度。 “这样的日子,一直来到了我上高中,也就是三年前。”
熊楮墨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来。 他的手掌死死地攥着刀架边缘,青筋暴起,语气却非常的平淡。 “那家伙,竟然抛弃了姐姐,不······应该说,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们。”
熊楮墨的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 在他看来,致使熊楮玉死亡的罪魁祸首,就是夏出云! 他在那个时候,忽然离开了熊楮玉,甚至是自家道馆,但却一声不吭,连半点儿消息都没有。 “自那之后,姐姐的病情就急转直下,仅仅只是数月,就来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
熊楮墨的声音变得嘶哑。 皎洁的月光下,那对黑褐色的瞳仁边,爬满了猩红的血丝! “我救不了她,虽然直到昏迷前她都在安慰我,让我不要记恨那个人。 但我知道,她在离世前的那个晚上,看的不是我,而是病房的玻璃窗······ 她在等!她在等那个人的到来! 可他没有!没有!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现! 那双满是眷恋和不舍的眼睛深深地印在我的脑子里,我忘不了啊!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忘掉这样的事情! 没人告诉我,已经没人会告诉我了。 所以我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成为守备司,成为能够追查夏出云的人。 我要找到他,然后亲手杀了他!”
熊楮墨站在那里,明明身体已经被无形的重压压得弯曲了起来。 但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却爆发出令人胆寒的怒意。 他大概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我在几天前看到了像是他的人,原本以为是看错了。 直到昨天,我得到了情报学院的证实。 但我始终找不到他。 陈木泷,你告诉我,我该去哪里,结束这一切?”
陈木泷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青年,脑中一闪而逝的,是夏出云的委托。 他紧盯着面前的熊楮墨,深吸一口气之后,说道。 “听完我得到的情报,我就会告诉你,在哪里能够遇见夏出云。”